“小姐,我们……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不慌。”
我稳住心神,缓缓看向围场内那顶黄色的皇帐。
“你刚从那边过来,狩猎开始了吗?”
“还没有。”
“春果,”我抬头看她,“如果我要离开,你,愿意跟我走吗?”
春果毫不犹豫地点头:“小姐,你去哪我就去哪。”
我顿了顿,终于下定决心。
“春果,你帮我去送个信。”
“告诉那人,我要跑路了。”
第6章
为了寻找跑路的机会,我窝在沈府整整半月未曾出门。
这天,陈府送来了秋日宴的帖子。
沈濯和他那继夫人极为重视,难得送来了几身好衣服和首饰,叮嘱我好好装扮,到时赴宴不可失礼。
总的来说,这是一场我和陈蜀的正式见面。
秋日宴定在三日后,席设郊外的陈家庄园。
陈家的庄园很大,一草一木都被人精心打理过,一条水流河道极深,且蜿蜒曲折,贯通庄园里外。
我从马车下来,春果扶着我慢慢步入庄园。
“最近雨水充沛,河流湍急,小姐小心脚下。”
引路的小厮叮嘱,将我带入席内。
沈濯和自己的继夫人早早入了座,在场的都是朝野和陈太尉交好的官吏,也纷纷携了家眷而来。
对了,还有裴景珩。
“沈小姐到。”
小厮喊了一声,众人纷纷抬头,都想看看名动京城却又体弱多病不曾外出的沈大小姐长什么样。
我作出谦卑恭敬的模样,给大家一一行了礼。
随着众人探究的目光,裴景珩朝我瞧过来时,明显愣了一愣。
也是,我平日向来素净,今日多亏他和陈家,才得以盛装打扮这么一番。
而陈蜀的席面就在裴景珩旁边,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眼里似有惊艳之色。
太尉夫人脸上露出满意,连声夸赞。
“好,好,果然天生丽质,颇有先夫人的风范。”
入座后,下人陆续上了甜汤。
我自清晨起来就被拉去梳头,出门时已是午后,早已又饿又渴,遂没忍住多喝了几口。
不一会儿,腹中便有些翻江倒海,疼痛难忍。
我坐立不安,刚抬眼便撞见陈蜀投来的目光。
那双眼里,有不忍,还有挣扎。
我警铃大作,顿感不妙,赶紧起身准备找个借口离席。
身后的婢女赶紧扶住我,大声道:“沈家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众人被她的声音吸引,纷纷看了过来。
我心中烦躁,本想甩开她,她却紧紧抓住我的手不放。
和她来来往往推拒几番,我终是没忍住肚内的不适。
“呕”的一声,刚刚喝下去的甜汤,悉数吐在了她的衣裙上。
“啊!”
那婢女惊慌失措。
“沈大小姐,您不会是有身孕了吧?我家嫂嫂孕时就是您这副模样。”
此言一出,园内忽然安静下来。
“胡说八道!”
沈濯震怒。
“我女儿终日在家循规蹈矩,哪来的身孕?你这贱奴空口白牙就想污我沈府名声,来人,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
“沈相急什么?”裴景珩慢悠悠道:“陈家带了府医过来,有没有身孕,一验便知。”
“就算没有身孕,给沈大小姐查验查验身子,也是一桩好事。”
“只不过……沈大小姐可敢验?”
裴景珩的嘴角慢悠悠上扬,那双瞧着我的眼里尽是散漫随意,仿佛在看一只瓮中之鳖。
我心头一冷,沉默不答。
看见我下意识的逃避,宴席上的气氛瞬间微妙起来。
沈濯蓦然转头盯着我,眼神对峙间,他的一张老脸渐渐青了起来。
太尉夫人脸色同样难看。
“我儿和沈大小姐今日可是第一次见面,此事关系两家脸面,沈大小姐若真有了身孕,今日可得将话说清楚了才行。”
第7章
长久的沉默终于令沈濯失了耐心,他猛地甩袖上前。
“啪!”
一记重重的耳光扇在脸上,我头脑发蒙,整个人应声往地上摔去。
余光中,裴景珩的脸色微变,原本散漫放在膝上的双手蓦然紧绷。
“逆子!本相的老脸都被你丢尽了!”
沈濯怒不可遏。
“你怎么不随你娘死了去!偏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我这就赏你一条白绫下去,让你亲娘看看她生出来的好女儿!”
我顶着剧痛麻木的脸抬起头来,看着一双双盯着我的眼神。
有探究,有笑话,有不屑,有嫌弃。
还有离我数米远的裴景珩,他稳坐席上,岿然不动地欣赏着自己导演出来的这一出闹剧。
刚刚那一瞬的担忧失色,仿若错觉。
我忽然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