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妤出门的妆都没化,几乎是拍马来了医院,多日不见,凌苏苏的脸颊有炎症泛红,都怪非洲大草原的烈日,还灼出了一排排密布的水疱疹,直把她心疼得掉眼泪。
可惜,凌苏苏伤在脸上,摸不能摸,揉不能揉,苏妤拉着凌苏苏的手翻来覆去地说了好一阵子难过话。
凌苏苏忽然缠着说:
“妈,我想吃最近网红点心黄油年糕,医生肯定是不让吃的,妈你偷偷给我买了,我就咬一口好不好?这不能吃那不能吃的,好好的一个人都要被憋死,我尝尝是个什么味道就行了。”
见苏妤要吩咐家里的阿姨去跑腿,凌苏苏忙又道:“妈妈,医院附近就有一家甜品店,不用麻烦阿姨跑来跑去了,我想吃带着母爱的点心!妈妈你为了你的宝贝女儿亲自跑一趟嘛,不远的,走两步就到了。”
女人是听觉动物,苏妤被哄得无有不应。
距离不远,排队排得比较久,苏妤买到了后第一时间拍照发给了凌苏苏:
【要吃的是这个吧?妈妈没有买错吧?】
半天没得到回复。
苏妤摇头叹气:“死丫头想要什么马上就要得到,得到了又没兴趣了,真是的从小到大都是这个样子。”
但她还是习惯在几乎所有的事情上依着凌苏苏。
有凌苏苏在,苏妤精神能稳了,心思能定了。
产后抑郁外加丢了亲生孩子的头两年,苏妤每一天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吃不下东西,瘦成了小小的需要输营养液的骨头架子。
蓝天、白云、鲜花在眼中全无色彩,丈夫一遍遍的鼓励和爱意近在咫尺,她听不到碰不到,每一根神经被抽丝剥茧分离出来般的折磨,期待着每一个可以纵身跃下赢得解脱的高楼。
后来有一天,凌新旬犹疑地给她抱来一个小小的女婴。
虽然说新生儿都一样的皱巴,让人看不大出来区别,苏妤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女婴和自己亲生的小孩间的区别。
这女婴看起来在娘胎里就营养不良似的,比她女儿刚出生时小了一大圈,但是天生不怕人,不哭不闹,边把手指头塞嘴里还边淌着口水对苏妤笑。苏妤接过女婴,把她的小手用口水巾擦干净,她麻木的脸,跟着女婴又哭又笑起来。
看着女婴从怀中的一坨软肉,长大,学步,跑跑跳跳,长大,越来越健康,苏妤的宽慰与自豪无法言说,灵魂的破口被新生的灵魂修补。
等凌苏苏越长越大了,其实好多人或直接或拐着弯儿地说过凌苏苏长得和苏妤一点儿也不像,苏妤知道啊,打从一开始见到那个女婴时就知道,那又怎么了呢?苏妤的母爱从来没跟这方面挂钩。
“妈妈给你买回来了嗷,排队都要排累死了,下次可不许拿苦差事累差事支使你妈妈。”
用抱怨的口吻,难掩能为宝贝女儿跑前跑后的欢欣。
结果几乎是在按动病房门把手的同时,苏妤听到了凌苏苏痛到骨子里的凄厉哀嚎:
“啊——”
“苏苏你怎么了,不要吓妈妈。”
苏妤手里的东西散落了一地,没有理会,手脚发软地冲进病房。
血。
大片大片的血。
脸部是人体毛细血管最多的部位,万一引发了创口,是有血流不止的概率的。
凌苏苏下手狠,拿凌舒双手指甲剜的那一下,快把肌底的皮肉撬起来了。
血肉上翻,夹杂着破口疱疹的组织液,凌苏苏痛苦哀嚎得像被桃木剑劈了的女鬼。
凌舒垂着沾满鲜血的双手,面如土色,她知道凌苏苏会发疯,但绝没想到她能做出这般自毁的事。惊恐震惊到了极限,凌舒反而发不出一丝声音,声带腐朽,难以震动。
凌舒在原地愣了几秒,不知道该怎么做,至少要早一点通知医生护士过来,所以她伸手要按病床前方的呼叫铃。
“你要干什么,你不要碰你妹妹!”
苏妤撞了上来。
其实不按呼叫铃,凌苏苏闹出来的动静也足够惊动护士站了。
苏妤体重不重,但一个母亲的愤怒很沉重。
凌舒后退,后背重重地撞到了墙上。
视野里模模糊糊的是苏妤抱着凌苏苏边哭边叫医生。
凌舒张了张嘴,想说凌苏苏的脸不是她毁的,然而喉咙紧得发不出声音。
连日以来慢慢修补上的间隙原来可以在人下意识的反应中碎得那么彻底。
解释不出来,辩解不出来。
病房里的摄像头还在闪烁,其实好多事情想要验证都非常地简单。
昏昏沉沉,头疼欲裂,凌舒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了下去,闭上了眼。
第53章 做出抉择的一瞬间……
薛怀跃丢下手头上的事务,接到了电话通知,来得特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