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一下子就想通了,此前的那些担忧和不快也消散些许。
只是崔煊在这个时候竟然这样做,还是叫皇帝不喜。
“既然他都已经自请了,好,朕便允了就是。”
这罢官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二夫人第一个差点晕倒,她本以为儿子只是说说而已,即便真的要做,也要等些时日,她还有机会再劝,或者他自己就想通了呢。
可惜等来的,却是被罢官的消息。
二夫人脸色一白,人差点直直地撅了过去,想要去找自己的儿子理论,却知道他那如石头一样的臭脾气,所以...崔家就当真如此了?
崔煊直接没了官,那日后可怎么办?该如何是好?
崔煊独自沉默坐在书房中,听到消息的时候,他只是勾了勾唇角,他知道,皇帝一定会答应的,现下皇帝需要他,所以多加倚重,可是一旦右相倒台,那么他自己就会成为眼中钉肉中刺,这位皇帝的野心不是一般的大,绝不会允许自己的皇权受到任何的削弱。
现下有了崔煊的把柄,自然是要加以利用的。
这也,正合他所愿。
这几日他没做旁的,只是去到了雨花阁,将里头的东西都仔仔细细翻看了一遍,所有角落都找了一遍,终于,找到了当初的那两个泥娃娃配饰,看到东西的一刹那,崔煊心口柔软得不像话,虽然东西已经有些旧,可他一眼便看出来,女娃娃笑起来的模样,和她是那样相似。
崔煊亲自将东西擦拭得干干净净,放在自己的床头,没想到这样一来,晚间的睡眠,竟是都好上不少。
他还记得,当初她在离开前,拿着玉佩而来,那块玉佩他送给了她,允诺如果想要他帮忙,便可用此物,无论何事,他定会答允。
可惜的是,当初她拿着玉佩过来的时候,他正在气头上,无数的误会交织在一起,那是他对她最为误解的一晚,也是这些日子来,他最懊悔和苦楚的一晚。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响动,有好几个人脚步匆匆的声音,以及小厮的阻拦,“夫人,大人已经睡下了。”
二夫人的声音有些尖利,“大人?他现下还是什么大人?已经被罢官了,什么都没有了,让开,再敢拦着我,我将你们通通都打发了出去。”
然后是一阵吵嚷不休。
“母亲,进来吧。”
崔煊将泥娃娃放下,抬眸,看着母亲一脸灰败但眸中含着烈火进来,没有落座,而是直接走到他面前,食指指尖几乎戳面,“你...你倒是还有闲情雅致,你可知你的官职已经没了?功名也没了?就因为不想娶长公主,就要做到这样的地步吗?!”
“若是你父亲知晓,会如何痛心疾首,他会直接将你赶出崔家,你不配再做崔家的人!”
崔煊淡淡地,扯了下嘴角,
是啊,从很小的时候,父亲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就是,若他功课不好,若他无法考取甲等第一,那他就不配做崔家的人,为了完成父亲的志愿,他一直努力,从未考虑过自己想要什么,从未考虑过自己的意愿,只要有一点不符合他们的期待,结果又是同样的方式胁迫他。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母亲,现下是崔家更需要我,还是我更需要崔家?”
没来崔煊的崔家,这一辈里,没有一个人能站得起来,他罢官的消息一出,几乎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崔家竟有一种摇摇欲坠之感,不会是现下,但只要没有一个新的顶梁柱,那么倒下也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二夫人讪讪地,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是一个没什么主见的妇人,就在后宅里讨生活,他的夫君要怎么教育孩子,她自然是顺从听话,可从前一直很管用的方法,现下为何不再奏效,这该如何是好,这叫她该怎么办?
“你是想看我死吗?你眼里除了那个女人,就真的什么都不在乎,连我这个母亲也不要了?”
崔煊笑了笑,锐利的视线里只有笃定,“母亲,您不会的。”
他了解自己的母亲,了解崔家的每一个人,更了解人性。
二夫人突然怪笑了一下,跌跌撞撞地出了门去。
儿子不再任她摆布了,怎么办?这一刻的惶恐比过去任何时候,比得知罢官的消息的时候,更叫她惊恐,无以复加。
等第二日,二夫人已经收拾好行礼,去寺庙里礼佛去了,临走时,还留下一封呵斥儿子不孝的书信,说若是他不改变主意,自己不可能回来。
其实也是因为二夫人受不了外头的眼光和别人的揶揄,所以还不如自己先跑了。
崔煊将信放在一旁,脸上没什么表情。
找到了府里负责当初婚事的人,想尽方法,才将过去那件被丢弃不用的嫁衣大致的样子画了出来,再去找京师绣工最好的娘子,那位娘子的眼睛过去不大好,后来不知怎地又恢复了不少,可人家却也不再拿针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