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晏秋现在连最后甩甩胳膊把祂弄下去的冲动都没了,她怎么不知道这玩意竟然这么脆弱?不过也没办法,这东西和本体的意识似乎并不总是完整同步,总归她现在出门,能看见的林暮川一定还是神色如常的。
但那又如何呢?这触手缠着自己哭得粘液都稀释了,人形再怎么端庄稳重,不妨碍他本体是个妒怨四溢堪比横死男鬼的极致怨夫。
“……约个地方吧。”晏秋略有些头疼的说,竭力不再去理会这些哭唧唧的触手:“有些事情,我们应该扯开了聊聊。”
无论如何,要先想个法子快刀斩乱麻解决南恪那边的问题,要是任由事态发展下去,她实在是担心自己会在某一天被这些小东西缠到连家门都出不去。
电话对面的年轻男人停顿了几秒,随即很畅快的给出了回复:“好。”他给了一个地址,语气也是毫不掩饰的愉快。
“你可以现在来,也可以过一会再来,甚至是一星期,一个月……别担心姐姐,想要犹豫也没关系,我会一直都在的。”
南恪微笑着,像是位足够体贴的情人,提前给出了过量的耐心。
“我可以等,多久都能等。”
……但是在那之前,她想要的东西就绝对不会拿到手。
晏秋没什么松了口气的感动心理,很平静地在心里补充了财团少爷隐藏的言外之意。
所以,她不但要去,还要尽快去,最好一分一秒都不要迟疑。
为了给祂解决现实里的问题,为了监察官所谓的义务和人类身份带给她的那么一点本能道德心,晏秋已经不知不觉间和财团牵扯的太深,现在的情况要单纯只是她自己,那么她自然可以随时随地抽身离去,不去理会南恪的“邀请”。
可问题就在于,她有家庭,有工作,她要想保住她现在所能拥有的一切并继续作为人类的生活日常,她就必须要接受上位者制定的规则。
这是个很痛苦的过程。
南恪也好,其他人也好,所有人都好……但凡对晏秋有所求的,某种意义上,他们都在期待她的痛苦。
如此才会绝望,如此才会有想要逃离的冲动,如此,他们才会有伸手的机会。
……可我为什么要痛苦?为什么要挣扎,为什么一定要按着他们给出的选择才能接着往下走?
思来想去,她都想不到一个导致自己进入眼下境地的真正原因。
那么,是自己曾经做错了什么吗?
不。
女人的表情渐渐趋于平静,一种死水般静默的平静。
——只是因为我倒霉而已。
我始终在做我所能做出最好或是最合适的选择,在过往人生中经历的每一个节点,再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也不会选择第二种可能。
我没做错任何事情。
晏秋想,自始至终,出现问题的都不是我。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为了这些麻烦负责?
很奇怪的,她的理性和道德并不排斥这种稍显扭曲的思考方向,正相反,女人隐约生出一种奇妙的松弛感,是因为开始自暴自弃了?这种类似“只要自己出事那
就拖着全世界一起去死“的荒唐想法非但没有第一时间被理智排斥,反而在她的脑海深处牢固扎根,并瞬间生长成了一个无比强硬的执念。
“我不好过就让所有人跟着一起不好过”——这样的想法有什么不行的?
人人都说监察官是注定坏掉的工具,不是么?
她确实坏掉了啊,现在只不过就是让这个“坏掉”的角度,稍稍生出了一点不可控的偏差而已。
晏秋的手指舒张展开,似乎只是一个单纯活动手掌的动作,但监察官的眼睛看见那攀附在腕上的触手随之迅速贴上她的掌心,一个模拟十指相握的姿势。
姿态诡异的扭曲造物无限温顺地让自己的躯体贴合在她的手中,亲密无间,严丝合缝。
脱离了人形虚伪的道德和无用的羞耻心,这些诡谲异常的造物反而更直白赤裸地展现出祂们最初的本心:眷恋,依赖,贪婪,随时随地都想要将她吞噬藏起,脱离时间,空间,脱离肉身与理性的束缚,纯粹而赤裸地完整相容——
不得不说,这念头虽然容易让人理性失常,但对于现在的晏秋来说,反而成了最好理解、也最好接受的一个要求。
就……好像,也不是不行?
晏秋无意识地揉捏起手中缠绕的触手,恍惚间觉得自己仿佛是在摆弄小狗不受控制的尾巴,这些本体意识之外的衍生造物察觉到了妻子清晰明确的触碰,一时间连把情绪传递给本体也顾忌不上,只顾着毫无保留地全都贴上来,竭力把自己全都贴在老婆的皮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