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书谨细细观摩着那只镯子妥帖的贴合少女手腕的皮肉,不容置疑的道:“戴着。”
她牵引着这只手落在心脏处,缓缓的贴合心脏。
窗外惊雷一阵又一阵大雨,不间断的敲落在屋檐,几乎像一首不间断的乐曲,与镯子叮当不断的声音相映成趣。
冬日的雨总是如此,又深又重,滴落的如此之急,让人招架不住。
连天雨幕不肯停歇,一阵又一阵。
直到裴远珍踩着大雨而来,灵书手足无措的被拦在院落外,一面担心还在烧的茶水,一面担心无踪迹的小姐,看见老爷平时再也不喜欢好歹是熟悉的人,忍不住凑上前去。
“老爷,小姐惹上什么人了.......”
裴远珍嘴唇抖了抖,一张老脸煞白,他站在院外,广百无声而冰冷的守在门口,不肯通融半分。
“太后,老臣有要事求见。”他忽地加重声音道。
“......”子书谨骤然抓住少女落在她心口的手腕紧了紧,她有些出汗,鬓发微散,但在这种不够端庄的情态里却有些引人沉溺,她吐出一口浊气去看偏向窗边的少女,语调含笑,“你不够专心啊。”
更像是一种威胁。
裴宣鸦羽似的眼睫垂下目光落回她身上,与抓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当着三朝老臣的面,狎玩重臣的女儿,太后不心虚吗?”
子书谨犹如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想哼笑一声,又被突然而至的急雨搅得一阵沉默,眉头紧蹙,低低哼了一声,许久涣散的眼神才渐渐凝起一丝心神。
“太后执意让臣带着这只镯子,是因为这是太祖皇后的遗物?”裴宣忽而俯身,镯子清脆的玉质与木质的床榻敲击发出沉闷的声响,她的话带着笑意,那双眼睛却没什么笑意。
子书谨闭上眼,在滔天的雨幕中忽地伸手将人按在心口,她有那么一瞬间觉得魂魄都游离了此地,许久许久才勉强找回一丝神志。
她闷笑了一声:“是啊,太祖皇后说这是传给太女妃的见礼......”
“宣宣.......陛下......陛下......”她的语调逐渐混乱,或高或低,让人听不分明。
太后的声音逐渐和连绵不断的雨声搅合在一起,直到暮色将至,薄暮的光阴笼罩了四野。
昏暗的天色里没有人点灯,一个影子翻身而起,随意披了件衣裳下了床。
子书谨睁开眼,因为嗓子有些嘶哑而显得少了几分威严:“你去哪儿?”
没有人回答她,天地间只有几滴雨水悄悄的从屋檐滴落,一场大雨停下了。
裴宣打开炉子随手拨了拨,碳火早就熄了,只留下一片灰烬,她用手贴在陶土罐子的一侧,温热的,水已经开了一次。
能喝。
她随手拿了自己的茶杯倒了一杯水,转身走回里间。
雨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了。
第69章 太后在臣心中永远独一无二。
雨声如漏,很快就是一夜过去。
大雨渐渐停歇,灵书从一开始手足无措的在一旁焦急等待,到后来受不住眼帘开始打架。
突然空旷的院落里响起吱呀一声,有人推开了那扇紧闭的门,灵书一个机灵醒了过来。
如墨的夜色里走出一个略显单薄的身影,青丝披散至肩,身上披着件藏青色的披风,整个人有些凌乱,但有一种很难说清的感觉。
“烦请广百大人备一辆马车。”裴宣开口,她这话没头没尾,广百却没惊讶只是低头应是。
她转身又回到院子里,灵书来不及上去搭话,只莫名觉得今天的小姐好像很不一样。
炉子里重新烧的热水还在咕噜咕噜冒泡,裴宣打了井水上来,加进滚开的热水兑成温水,用手试过温度后放到榻边。
榻上的人眉眼间有少许倦意在榻上小憩,鬓角微微汗湿,胸脯还在有些激烈的起伏,凌乱的长发铺在榻上有某种餍足感。
裴宣沉默了一下,拧干了帕子坐在榻边:“太后,该洗漱了。”
外面都是些耳聪目明的聪明人,很轻易就能嗅到情/事过后的味道,裴宣是个拉不下面皮的可怜体面人。
子书谨睁开眼,琥珀色的眼眸中光晕流转只稍微抬起一只手。
“过来。”
让她过去伺候她洗漱了。
声音微微嘶哑,裴宣那点子火气慢慢就无影无踪了,虽然太后白日宣那啥,还追到她家里要求她在便宜爹和灵书面前那什么。
但谁让她只是个小白脸呢?小白脸是没有选择的自由的,北齐皇帝还让自己的妃嫔玉体横陈在臣子面前,这就是依附于人的下场啊。
不要再摆烂了裴宣,兢兢业业起来啊。
裴宣在心里把自己吐槽了一遍,认命的伸手捞起尊贵的太后,让太后倚靠在她怀里,又把锦被拉至太后肩上,用温热的帕子擦拭太后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