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的这些碎石每一颗都很贵,但加在一起不足数量,脱手也要时间,不一定来得及把钱送回去,现在必须有一件足够贵重,脱手又快的东西,刚好帮他凑够钱。
人瞌睡的时候,总会莫名其妙地来一个枕头。
就在王更开始脱手这些碎石的两天后,突然有一个消息从斥候那里传了过来。原来这些宝石是寒魁王室要,他们要为出征修建祭台,祈求瓦格鄂丽保佑,所以寒魁人才那么不惜代价地收集玛瑙。
如今祭台已经修建了大半,还缺最大的几块核心,可凤羽玛瑙多是湖底河底的卵石,谁也没见过足够大的石料。
如今那些寒魁商人四处寻大石块,甚至给到了同重金子的价
格。王更捏着这个消息沉思良久,悄悄唤亲信来嘱咐了几句话。
之前他见过几次大的石料出产,多是刨挖岩壁得来,如今一时间想得到大块的凤羽玛瑙,也只能让人冒着雪去攀岩开采。
可开采要钱,运输要钱,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倒寒魁,说到底都是钱钱钱钱,他纵使把手里这几箱子财物都换出去,恐怕也不足够。
灯光摇曳,照得桌上的玛瑙暗红。他推开它们,拿起了压在底下的军粮账。
其实只要动一点就够了,把它们换成钱,采出玛瑙就是几倍的收益,到时候他可以从容地补上自己挪用的亏空,再匀出一笔钱给家中送过去。等到他做了安朔军的统帅,谁敢来查他当初有没有动过军粮?就算是查了,查到了,又有谁敢说?
那双手覆盖在账上,渐渐止住了颤抖。
地上铺满了鲜红的石块,站在中心的大巫身披缀满了金叶的斗篷,头戴缠满宝石的冠冕。拉涅沙沾了一点侍女捧着的胭脂,在眉心画出火焰的纹路。
有仆从匆匆地走进来,她使一个眼色,其他人就识趣地告退,那个仆从俯身走近,单手抚胸低声说:“大巫,传来了消息,中原军队派出了一小股人和我们的商人接触,说是想要出售大块的玛瑙。”
“他们挖出来了吗?”拉涅沙捻了捻手上的胭脂。
“挖出来了几块,”仆从说,“商人们想请示您怎么办。”
“告诉那些来卖玛瑙的人,石料不够大,让他们继续挖,给他们一点黄金作为定钱。”拉涅沙说。
仆从点头称是,想了想又低声问:“尊敬的大巫,并非是我质疑您的决断,但是瓦格鄂丽真的向您传达了旨意,要这些宝石来装饰羽毛吗?”
“不,瓦格鄂丽不要宝石。”拉涅沙笑了笑,那双眼睛中有火一样明媚尖锐的光,她抬起手,仿佛在虚空中掐住了谁的咽喉,缓缓收紧,“五天之后,不再收任何玛瑙,不再履行任何约定。”
“祂要敌人的鲜血来装点翅膀。”
第56章 哗变“最近许衡之有给你写信吗?”……
四弦一声如裂帛。
这是个冬日里难得的响晴天,侍奉的宫人们早早被赶了出去,屋子里静得只能听到淙淙的乐声。封辰钰倚在窗边的暖阳里弹了半个时辰的琵琶,听周围没有声音了,就把拨子插回去,摸索着想起身。
旋即她感觉被什么缠住了腰,又被向座上拉回去。绛山君用尾巴圈着她,把她拉到自己身边。
“为什么不弹了?”
“我刚刚听不到您的声音,以为您已经走了。”她这么说着,伸手又去拿琵琶,绛山君把她往回拖了拖,没让她继续。
“最近许衡之有给你写信吗?”
“未曾,”封辰钰说,“上一封信来已经隔月,这个月没有向回寄。他向您奏报了什么吗?”
从许衡之那里寄回来的信从来都先经过圣人的手,他写不写信圣人应该比她更清楚,封辰钰知道她是有话,就拢着手安安静静蜷起来,任由绛山君把下颌压在她肩窝上。
平时无人在侧的时候圣人就是这副样子,大致还是常人的身形,但衣裙下换作蛇尾,不知道是不是龙脉也带着蛇的习性,她总喜欢绕在温暖的东西上。
她用尾尖绕着的手腕,左手轻轻转着她垂下来的发梢:“没有,这个月里一点边境的消息都没从他那里传出来。”
“但是,有别人给我送来了信。”
被转来转去的发梢在绛山君手里打了个圈:“信里说,寒魁的王太子想要求娶你作为和谈的条件,许衡之当场就掀了桌子。”
她的声音低下去,有点像是蛇的嘶嘶:“这件事本来应该奏报回朝,但许衡之那边至今一点动静也没有。他倒是很怕我把你送出去。”
她不常用这种近乎于蛇的腔调讲话,上一次用还是封辰钰吞金触怒了她。封辰钰默了默,伸手把放在一边的琵琶拿过来抱在怀里。这幅古井无波的样子反而让圈着她的蛇神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