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父觉得这孩子品行确实不错,就连哄带骗地把孩子带回来了。
女鬼不知道什么情况,只当有人对儿子意图不轨,所幸天渐渐擦黑,于是跟着来到郑家。
郑谦跟女鬼解释完,阎月又解释了一通。
女鬼本就是不放心孩子,所以逗留在凡间。如今见郑家家大业大,唯一的儿子郑谦如今还成了鬼,总算放下心来,同意郑家领养她儿子。
那小孩年纪不过六七岁,却十分聪慧,并不相信阎月的话。
“你说我娘愿意让我认他们做爹爹和娘亲?你如何证明?”
女鬼教阎月哼了段歌谣,说:“你娘说,你小时候,她总哼这段歌谣哄你睡觉。对不对?”
小孩当即瞪大眼睛,黑亮的瞳孔水花纷溅,“真的是我娘?”
阎月说:“你娘说,让你乖乖听二老的话,把他们当成她一样孝顺。她会在天上看着你的,若敢调皮,就给你一顿藤条焖猪肉!”
说完,阎月疑惑地看向女鬼:“藤条焖猪肉是什么?”
小孩嘿嘿笑着抹掉眼泪,说:“就是藤条打屁股呀!我娘每次打我都这么说!”
阎月哭笑不得:“你还挺自豪!”
小孩一把抱住阎月的大腿,眼泪汪汪地说:“姐姐,你能不能帮我跟我娘说,我很想她?”
阎月对女鬼点头,笑着捏住孩子的鼻尖说:“你娘说她知道,你每次去她坟前都要说好几十遍,她耳朵都要起茧子啦!”
孩子捂住鼻子笑着哭,说:“我娘让你拧我鼻子的是不是?”
阎月又捏住孩子的耳朵说:“你娘还说,日后不准仗着人家脾气好,就调皮捣蛋!否则就让我代她拧你呢!”
“哎!”孩子答应得十分清脆。
阎月又道:“你娘让你给郑家父亲母亲磕头。”
孩子一点不含糊,哐叽就跪下了,砰砰砰连嗑三个头:“孩儿见过父亲、母亲!”
郑父吓一跳,赶忙把孩子扶起来。
郑母看着孩子额间的一片红心疼,赶忙用帕子擦:“你这孩子,怎么用这么大劲儿?若磕破了可怎么好?”
阎月说:“你娘说,从今以后,你就改姓郑了。记住,你大哥叫郑谦,你要替你大哥好好孝顺父亲母亲,你娘和你大哥,会一直看着的。”
“哎!娘,大哥!我记住了!”
孩子重重点头,眨眼的时候,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
女鬼长吁一口气,向阎月、郑谦行礼,又向郑父郑母行礼,尽管他们看不见,而后转身飘走。
阎月对孩子说:“给你娘磕头,送她安心上路。”
小孩再次跪地磕了三个头,院里枯树的枝丫摇晃了一下,似乎在做回应。
“娘!”孩子大喊一声,终于放肆大哭出来。
*
小孩原名冯熠,郑家父母觉得孩子性格开朗伶俐,很适配光耀、鲜明的“熠”字,便只改了姓。
郑熠自此成了郑家二公子。
他的生母被郑家用上好的棺木重新安葬了,并许郑熠可随时自行前来祭拜。
此举倒是惹得郑家远亲十分不满。
原本郑谦死了,郑家无后,大概要从远亲里选个族中子弟过继。那些有适龄孩子的人家早就摩拳擦掌,时不时就领着孩子过来,打着探望的旗号,拼命让自家孩子表现的聪明、孝顺,好能被选中为郑家继承人。
阎月觉得郑母卧床不起,八成是让这群急切惦记郑家家产的人给气的。
如今凭空冒出郑熠这么个孩子,可是他们气得够呛,竟然找上门说郑父郑母老糊涂了,被神婆联合个孩子蒙骗,要败光郑家。
下午,郑家管家匆匆跑来客栈,说郑熠不见了。
上午把郑熠送去学堂,下午去接时,学堂的先生却说郑熠中午就离开了,之后一直没见人。
阎月、齐昭阳和郑家的人一起去找,连他生母的坟前都去看过了,也没找到人。
傍晚时分,郑母脸色焦急不已,与郑父商量要不遣人去报官。郑家的一房远亲却说,那孩子定是偷了郑家值钱的东西跑了,让他们检查家中有无失窃。
就在此时,郑熠一身灰扑扑地回来了。
郑母鲜少露出严厉的一面,此刻却厉声喝问道:“你去哪了?”
郑熠直接跪下,打开抱在怀里的脏布,里面躺着三个黑黢黢的红薯。
他眼中闪着泪花说:“母亲、父亲,我不用穿好衣裳,也不用花钱去学堂。我会洗衣、种地、挑水、劈柴,我还会烤红薯,你们尝尝,可甜了!”
郑母看着那三只烤红薯,觉得浑身凝滞已久的血液,再次涌动起来。
郑熠眼睛瞪得很大,似乎是不想让眼泪掉下来。小脸和语气里,都透出一股子倔强:“我会好好孝顺你们的,我也不要郑家的家产。你们不要赶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