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如果长宁与华荣琴的“母慈子孝”是演出来的,那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小姑娘,城府实在太深了。十年时间,乃至此刻,她仍在扮演着“孝顺女儿”的形象,演到所有人都相信了。
此刻再回想,她到景王府第一日,小桃说那些高人或疯或傻的言辞,就是长宁授意的,想以此来吓跑她。可惜她傻乎乎的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又回来了。
阎月心情有些沉重,那样热情大方、细致周全的千金贵女,很难不让人喜欢。
可她必须要阻拦。
她见过恶鬼,牡丹花一样的姑娘,不该面对那样的后果。所以,她必须阻止长宁,为已经逝去的人作下恶业。
*
一觉醒来,天已黑下来。
阎月对景王称邪祟之事已有眉目,明日之后,王妃便没有邪祟缠身的烦扰了。但她今夜需要带侍卫们外出一趟,准备驱邪相关事宜。
她还再三叮嘱那群侍卫一定吃饱些,估计晚上需要他们卖些力气。
七八个侍卫面面相觑,一个接一个红了脸。
景王琢磨,难道这位驱邪是靠采阳补阴的?他怕动摇士气,轻咳两声,一本正经地吩咐道:“按天师说得办!做得好的,本王有赏!”
不管怎样,只要能彻底解决此事,这点代价实在不值一提。
景王亲自送阎月出府,与外出归来的长宁郡主迎面碰上。
长宁郡主一脸惊愕瞪着阎月:“你怎么……”
阎月不明所以:“我怎么了?”
“宁儿,天师打了保票,明日之后,你母亲便没有邪祟烦扰了!”
景王将好消息告诉女儿,阎月却分明看到,长宁一贯得体的笑脸,有些维持不住了,“哦,那可真是,太好了……”
她盯了阎月半晌,才艰难地扯动嘴角说:“那么,你请便罢……”
景王开心不已,拉住长宁说:“咱们别耽误天师去准备驱邪仪式了。快!跟为父一起,咱们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母亲!”
王府后院,景王妃难得恢复片刻清明,关心了景王,又关爱了长宁。
景王看着床头和满屋贴的符篆,觉得阎月真是本领高强,短短时间便让王妃精神好了大半,对阎月先前说能驱除邪祟更加信了几分。
王妃难得精神好,神智也清醒,景王便陪她多说了会子话。夫妻相濡以沫的恩爱场景,令人不忍打扰。
曹管家听了门房来报,迟疑良久才对景王说:“王爷,门房来报说,有位阎秘书郎求见。”
景王微微皱眉,困惑问:“那是谁?”
曹管家连忙回道:“金科榜眼,阎良,如今官居正八品秘书郎。似是与月天师,有旧。”
“不见不见!”景王直接回绝,厌烦道:“什么旁的阿猫阿狗也敢来攀关系!”
曹管家躬身应道:“是……”
“等等。”长宁郡主向前一步,笑吟吟对景王说:“父亲,此人虽位卑言轻,但若真与月天师有旧,也不好怠慢了。就让女儿来处置此事吧!”
“也好,还是你行事周全。”景王夸了句,又警告道:“如今是天师为你母亲驱祟的关键时期,莫要让那些闲杂人等来打扰。”
长宁笑应了,礼数周全地行礼退下。
夜半时分,阎月坐在床榻上,用白尘教的打坐姿势,在一片漆黑中闭目养神。
周遭除了深深浅浅的呼吸声,什么动静也没有,让人心里发毛。
终于有侍卫忍不住,小声问:“月姑娘,咱们为何要离府,又偷偷翻墙回来?”
阎月沉默片刻,道:“家贼难防。”
侍卫脑子转不过来,又问:“那咱们,为何要做家贼?”
阎月不好解释,“家贼”另有其人,免得吓着他们,阳气就不足了。她只说:“你们只需记住我的话,不论出现任何动静,留两个守好王妃,其他人跟在我身后冲就是!”
“是……”
众人在黑暗中哭丧着脸。
还以为今晚会有什么香艳美事,没想到竟是到王妃的房里,摸黑等捉鬼!即便昨日晒足了太阳、晚上吃饱了饭,可体内充盈的阳气,也在这伸手不见五指漆黑里,逐渐消磨殆尽了。
有颤抖的声音问:“姑娘,你真能捉鬼吗?”
阎月想了想,“应该算能吧!”
什么叫应该啊?
侍卫们心里更毛了,“那,你害怕吗?”
怕啊!
可阎月不敢说。
先前两次遇到恶鬼,遇到魏萍那次有齐昭阳和周霖在,张济存变身恶鬼时,大家都在她身边。尤其有白尘在,她半点都不慌。
这是她第一次独自面对恶鬼,还可能是厉鬼,怎么可能不怕?
但她必须坚强。
周霖还在对方手里,她若怕了,还如何救回周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