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晗昱听到他的话,神色有几分恍惚,和谢临砚目光重合在一起的那瞬间,两人仿佛又回到了刚迎谢临砚登上皇位那一日。
永安元年,楚宫。
谢临砚将前朝妃嫔召入楚宫,一人提着沾满血迹的刀,帝王威严初现,方才招惹挑衅的皇子胳膊上挨了一刀,忍不住疼痛昏了过去。
底下妃嫔见状四窜,侍卫,太监乌压压跪倒在地,甚至还有孩童啼哭的声音在楚宫中阵阵作响。
他瘫在地上,长发散落在怀中,脸上也溅着鲜血。
因着某人路上的话,这宫内企图要他性命的前朝后妃,子嗣一个未动。
他在等一个人,等一个答案。
“沈晗昱,我跟你换,我用这些人的命跟你换,我只问你一句,他们说的话可是真的?”
沈晗昱入宫时便听说,谢临砚下朝后不逾两个时辰,便大发雷霆,提刀大开杀戒。
待他赶来,见到的便是这副模样,鲜血将谢临砚眼角的痣覆盖得严实,他脸上挂着凉薄的笑意,将刀尖毫不留情的指向踏进门槛的男子,质问道。
沈晗昱则是等候已久,这个问题是埋进去的雷,始终不由人,终究会走到这一步,只是早晚问题。
他没有隐瞒,如实朝人点了点头,承认下遗诏的存在。
入宫前后不过几日光景,沈晗昱便再没见到那双澄澈如水的眸子,也再没在谢临砚的眼中出现过。
“侯爷?”周岩连唤两声,没见应答,便轻轻拍了拍臂膀。
沈晗昱缓过神来,知晓他所为何事,又因尚在楚宫内,只得低声问,“如何?”
“如您所料,刺杀一事,确实不只是那舞女一人所为,属下方才查到,这个舞女名唤紫婷,生前曾偷偷塞过银子买通太监,扮成太监模样和陛下身边的侍卫许武见过几面,属下混入那侍卫里面,偷到了这个玉佩。”
玉佩巧夺天工,沈晗昱多瞧了玉佩两眼,他说道,“这个玉佩你且先收着吧,他既然能狠下心来,亲手杀了紫婷,此刻丢了此物,或许心中松了一大口气。”
“属下倒不这么觉得,我倒是认为许武丢了这个玉佩肯定会张皇失措得如热锅蚂蚁一样,小侯爷,你看,若是他真的放下了,又或者从未喜欢过紫婷,他又何必冒着风险,将此玉佩还随身携带?”
正如周岩所说,许武回到侍卫居所。
他因救驾有功,陛下赐了他一间只有他一人居住,相对宽敞的屋子,下午便收拾妥当,今夜便搬了进来。
他解衣欲睡之际,摸了摸身上空落落的腰带,立即就发现玉佩不见了。
他便开始在脑海中回忆着这一整天接触到的人,玉佩丢了,也没发现嫌疑人,他的眼神闪过一丝凌厉。
周岩在屋内来回徘徊,长篇大论的分析着,他以为终于说通,离开之际,却听见沈晗昱说道。
“纵使他认下这个玉佩又有何用?一个随手捡来的玉佩,定不了他的罪,何况他护住了陛下,陛下赏他,保他,我们便动不了他。”
第3章
“沈晗昱当真是这样说的?”谢临砚听完辛庭的禀告,他放下手中的毛笔,挑眉看向地上跪着的人,冷声问道。
辛庭看得真切,朝中暗自划为三派,其中陛下最为厌恶沈小侯爷。
明明是小侯爷亲自迎回圣上,可两人也不知因何结梁已久,素来不睦。
此刻又故意将沈小侯爷留于楚宫,表面上是关心臣下,担心夜间行路不便,影响明日上朝,实则是囚禁,扣押,忌惮着小侯爷。
辛庭忙笑着应答,点头道,“奴才不敢隐瞒。”
谢临砚轻笑几声,心中又起了烦躁,唇角抿成一条直线,良久,从喉咙中吐出几个字来,“继续盯着沈晗昱,一举一动,见过谁,都一一来报。”
辛庭收下命令,不敢在殿内多留,忙应声退去,“是。”
谢临砚反复思量着辛庭来报的话,他脑海里甚至还能想到沈晗昱说这句话时的冷峻模样。
那张一丝不苟的脸上会微微蹙眉,眉梢轻动,微压唇角,声音清凉,漠然。
谢临砚将怀中剑穗一把扔在地上,脸上露出阴凉可怖的笑容。
沈晗昱不是想要护住那群前朝的蠢蛋,什么,什么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全是用来搪塞人的空话,不是愿意在朝中与他作对,不是早就想要他这条命了吗?
敌对了这么年,他如今还装作什么无辜?又有何委屈可言?
那张看似纯良的外表说出多少欺骗别人的话?那些个甜言蜜语又是别人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逼着他开口的吗?哪怕对上旁的其他人同样的话也能不差分毫的再来一遍?
沈晗昱真是巧舌如簧,这套话术从何袭来?也不知骗了多少人?用了多少遍?!又是对着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