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挺好的,让乡亲们种地的空闲时间打两把,锻炼身体。”
说完,电话两端又无声了,静到能听见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以往每次通话,都是万山朗絮絮叨叨从天南说到海北,裴行川大多时候只负责当个倾听者。今天万山朗的段子依旧稳定发挥,情绪也非常稳定,稳定到裴行川觉得他不应该这么稳定。
委实不会聊天安慰人,裴行川放弃了迂回战术,“刚才你的微博发了声明,是孙姐操作的吧。”
“嗯。”万山朗重新在田埂上坐下来,默默拔着脚边菜地里的杂草,嘴角向下成了一个弧形,“我忙着呢,还没来得及看。”
“没必要看。”裴行川淡声道:“一群没长脑子,随随便便就能给人当枪使的傻*而已。管他们做什么。”
“?!”
万山朗眼睛亮了,但还是想再确认一遍,“你相信那是我自己的创意吗?”
“为什么不信。”
裴行川说:“多么别具一格的变态风格。”
“喂……倒不用这么平等地骂每一个人,骂他们就行了……”
裴行川忍俊不禁,“所以你抄了吗?”
万山朗哼道:“我没有!那都是我一笔一笔画出来的,我没抄!”
“那就行了。”
“可是孙姐让我承认借鉴临摹。”万山朗语气无意识低落了下来,“裴行川,他们都不信我。”
“我信你。”
“……”
不假思索的回答叫万山朗一怔,心中酸酸涨涨的委屈和开心之余,又觉得本来就会如此。
裴行川本就会相信他说的。
没什么好意外的。
在所有人来看,这根本不是个大事,没有人在意,没有人明白这个东西对于他来说多么重要。
就这么轻飘飘地一句话,寄托希望的东西不是他的了。
万山朗以前就攒了一点灵感,他想,和爸妈离开晴庄,应该什么都带不走。这是他最后一点财富了。
电话那头的人静静听着,万山朗忽然发觉自己真的好想他。有很多很多话想跟他说。
在这里平白受了这么多委屈都还没觉得怎么了,裴行川简简单单的几句,叫他难受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没关系,我以后还会有很多新的灵感,还会做出别的游戏。”
“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权宜之计先听孙姐的,别影响综艺。”裴行川温声安慰:“稍安勿躁。”
“嗯。”原本想逗他多说几句话,听听他的声音的。万山朗小声自言自语,“真好啊,还有你信我。要是能在你身边就好了。”
电话挂断后,飞往庆京的航班即将停止检票的播报响起,裴行川将帽子往下压了压,大步走向登机口。
庆京已经大幅降温了,下飞机时,机场的寒流呼啸刮了几千里,吹得他打了个哆嗦。在外跑通告,辗转各地一个多月没回来,再回到家里时,冷风穿堂,裴行川外套都没脱,带着在风中滚了几千里的风尘直奔书房。
万山朗的书房平时没人进,一打开门,沉闷的油墨香仿若大厦倾塌,迎面扑来。裴行川在墙上摸索着开了灯,柔和光亮霎时间照亮了那一面墙的书。
从前即使住在一起,他们也默认给对方留有自己的空间。即使最近那朝夕与共的两三年,交流也仅停留在日常,止于当下,不会推心置腹,也不会去窥探彼此不愿提及的事。
这一点他们倒是非常相似。不过到底是心境不同了,身前身后的阴霾终究要比七年前淡了些,裴行川不再是六七年前那个裴行川,万山朗回到了七年前那个万山朗,也愿意将身上沉重的思想包袱卸下来一些。
这间书房在给了万山朗之后,裴行川几乎从未踏足过,他将地上被风吹落的几张草纸捡起,压在杯子下,将书桌上摞着的两摞杂乱的书、剧本之类的东西翻了一遍,没找到想要的东西,转头看向面前一面墙的书。
不看不知道,这里面的书除去肯定会有的本职表演方面的书,和游戏设计相关的游戏引擎使用、数字图像处理和绘画、游戏设计原理之类的书籍,还囊括影视、动画、美术艺术欣赏、经济学、数学、历史、人文、心理、管理技巧等,跨度极大,堪称包罗万象。
这里面的大多数书他都见过万山朗读过,裴行川为了在演绎时能够出彩地展现角色的灵魂,也会去了解和阅读不同领域的书籍,他自己也有一个书柜,不过只放了三分之一。
从下到上仔细将书齐齐找了两遍,最后眼睛都快翻花了,终于在夹缝中找到了那只眼熟的册子,打开后,看到里面手绘的各种角色、场景、世界观,还有记下还没来得及完善的灵感和设定,画工从最初的稚嫩到后面日趋精细华丽,热热闹闹挤满了一本两厘米厚的画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