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听说了他睡眠不好,万山朗这两日半夜也总一点风吹草动就醒了,要么看到裴行川梦中惊醒,坐在床上半天才重新睡下。要么听见旁边床上辗转难眠,凌晨才将将平息。
不过都没有再来找他,跟他挤一张床。
“你这几天失眠吗?”
密闭的空间里,音效沉闷震耳,裴行川猝然回神,从镜面上对上了他的目光。
“……嗯。”
“别讳疾忌医,回庆京后去医院看看吧。”
“就是有点焦虑加神经衰弱,老毛病。过两天就好了。”
万山朗的眉心倏地动了,听见裴行川转而询问另一件事:“你要搬家,提前安排人找房子了吗?”
楼层到了,“叮”地一声后电梯打开了门。万山朗思绪微滞,略显僵硬地看向裴行川,“啊。要提前找?”
裴:“……不然呢?”
少爷衣食无忧惯了,出行都有人安排,这些事搁在以前,怎么着都轮不到他操心。自然不了解行情。
裴行川轻叹了口气,“你要找,还得找安保好点的,别叫私生粉和狗仔找上门。现在你忘了怎么开车,出行不便,交通位置最好也有保障。还有你那些东西,收拾打包搬过去后要整理归置,家电也得购置。”
一同下了电梯,朝最后一家走去。万山朗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大城市,住房机会多,哪儿不能睡呀。”
裴行川嘴唇几不可见地抿了下,“这倒也是……”
话音未落,就听见万山朗道:“我随便找个桥洞就能窝一宿,你不用担心。”
裴:“……”
略微想想都觉得很可怜,裴行川沉吟须臾,说:“我送你套房子。”
“?钱花不完上街撒去。”万山朗两只手都占着,艰难地腾地腾出一根手指对他指指点点,“资产阶级的不良习气,我们无产阶级才不想沾染你们的铜臭气!”
裴行川顺手接过了葡萄袋子,好笑道:“前资本家的儿子,上学时动不动就呼朋引伴请客吃饭,好意思说我?”
“咱现在脱富入贫了。”万山朗昂首挺胸,“清风两袖朝天去,免得闾阎话短长。我骄傲!”
裴行川:“说人话。”
万山朗一秒缩了回去,“我这狗命还是上班吧。”
裴行川冷哼,面上不显,脚上快了几步把这瘸子甩在后面,朝着最后一家6022走去。敲门敲了半天没人应,本就不多的耐心即将告罄,“谁住这里?”
“我住这里!”
万山朗从后面赶上来,在裴行川的死亡凝视下,从口袋里掏出张房卡靠上智能锁,“这小酒店,咱们来的人多,崔盛直接把剩下的房间都包圆儿了都不太够。咱们晚上要凑合一下了。那袋葡萄是给你的。”
裴行川没好气道:“不吃。”
“为什么!我专门给……专门上网搜了的,都说喝酒了吃点葡萄好。”差点给嘴转瓢了,万山朗将房卡插上,按亮了客厅的灯,回头看向拎着袋葡萄站在门口不进来的人,无奈道:“老佛爷,您又怎么啦。”
“……”
这么明显的停顿和生硬的急转弯,傻子也能听出他原本要脱口而出的是什么。更何况是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
这样的事他以前就做过了,现在失忆,故技重施,还沾沾自喜以为别人看不出来。
进来后反手关上门,裴行川心态简直在爆炸的边缘,看男人好整以暇地望着自己笑,心中更是闷得说不出来话。
“陪了我七年,那一点钱是你该得的,我们互不相欠,你也不必违心在我面前伏低做小……你要走就利落地走,不需要你献殷勤!”
第55章
被这突然发作吼得一愣, 万山朗茫然道:“我咋就献殷勤了。我人心地善良不行吗。”
意料之中的回答,长久的对视中,裴行川感觉到自己的心在一点点凉了下去。
那些给人留有幻想余地的事,在万山朗那里只是哄金主开心, 对金主的“义务”, 只是拂袖时抖落的一点细小尘埃, 却引得他山崩海啸。
他点头, 指甲深陷进皮肉, 勉强稳住起伏不定的呼吸。
“…知道了。”
说罢,裴行川错身越过万山朗进了屋里, 不再纠缠。颀长的身躯一如既往地端正,不知是不是最近清瘦了些,显出几分颓然。
万山朗下意识伸手抓住他,却失手抓了个空。裴行川停了一瞬,“谢谢你的葡萄。”
“……不用谢。”
本就将要分开,两人又不约而同陷入了无言中。不是冷战,只是隔着几年的时光, 和万千顾虑,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目送他进了卧室,万山朗就近坐在了玄关的凳子上, 锤了锤闷痛的胸口, 轻声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