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猛然跳出脑海,胸腔中,噗通噗通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这才是冥冥之中的注定吗?
一堂课上完,李耀不知从中悟到了什么大智慧,呆呆盘腿坐在蒲团上,不知在想什么。
秦烟仿佛有点儿懂了李奇为何突发奇想要为太子加一门佛法课。
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佛法高深,仿佛置身于无边旷野,天地辽阔,心情平静了许多。
秦烟送郭思出门,郭思性子洒脱不羁,极对秦烟胃口,他给太子讲佛经时,回回她都要坐旁边听,有迷惑的地方便在课后找他解惑,一来二去便熟了。
郭思单手搂着卷轴,忽然神神秘秘地道,“女史见过我那师兄施邪术?”
那日秦烟偷偷跟去,他远远看见了。
秦烟没反应过来,“师兄?”
“你不知道?天天帮陛下招魂的那和尚,是我师兄。”
秦烟惊讶抬眸,怪说呢,她还纳闷李奇为何不找和尚来给李耀讲经,却找了郭思这凡夫俗子。
“你说千江?”
郭思点头,“是咯!就是他。”
秦烟感到不可思议,“他怎么成你师兄了?”
太阳大,郭思挪到了阴影里。
“我和他在同一个寺庙出的家,只不过后来我耐不住清苦,还俗了。”
秦烟内心激动难掩。
前日出宫特地问起母亲,千江的事查得怎么样了,父亲手眼通天,除了郭思的来处,竟然半点异常都没查到。他是跟谁学的招魂术,谁也不知道,千江就此成为了无人可解的秘密,她正苦恼着,他的师弟就送来了线索。
秦烟克制语气,“你也会招魂术?”
郭思嗤之以鼻,“歪门邪道。”
秦烟追问,“不是你师父教的?”
“我师父四十岁就死了,他哪有这本事教什么招魂什么长生不老。”
“他不是去过西域吗?兴许是在西域学的。”
郭思点点头,“十有八九……也不一定,他娶过一个老婆,几年前还见过,这次在宫里遇见,我问他老婆去哪儿了,死和尚一口一个阿弥陀佛。”
秦烟惊呆了,“和尚也能娶妻吗?”
郭思冷笑,“让师父知道得从地下爬起来,我还知道先还个俗,他是不还俗就犯戒,有辱师门。”
秦烟心道:你俩半斤八两。
“上一次,你在哪儿遇见他和他妻子的?”
郭思居无定所,连年来四处漂泊,去过好些地方,想了半天,吐出个地名,“南昭。”
秦烟第一次听说这个地名。
“在哪儿啊?”
“在滇南边境,少数民族混居的地方,千江老婆是个苗女。”
秦烟道,“我听说滇南巫术横行,是不是真的?千江学的莫非不是方术,而是巫术?”
郭思哈哈大笑,“你还真信啊?那和尚召了三年多,可有召回先皇后的魂魄来?”
秦烟没再开口。
只有她知道,虽自己魂魄未曾回归本体,但实实在在受到了震荡,一声一声的“魂兮归来”,是真的能够召唤她的魂魄。
郭思走后,秦烟在外面逗留了许久,她一直在想千江招魄,李奇允了他什么?
高官厚禄?荣华富贵?
方外之人,何曾看得上这些!
他连招魂的本事都有了,死生大事对上位者是多大的诱惑,还搞不来一个官做做?怕只怕这和尚有蛊惑人心的本领,否则李奇怎就这么轻易就相信他真的能让王馥死而复生?
无稽之谈,正常人谁会信?要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她也只会当个民间传说听听。
***
李耀当太子当得实在是辛劳,当爹的站桩打拳日日不落,他这个当儿子的自然也得效仿,天不亮就哈欠连天得练习站桩,打两套拳法后,天就亮了,又得趁太阳没出来赶紧去马场练习骑射。练完后,便是听郭思讲经。
晌午用完午膳,午睡小半个时辰,又要起来听太子太傅讲四书五经,四书五经学完,继续学习算学,日程安排得满满当当。
李耀人恹恹的,但老师出的题他三两下就算了出来。
秦烟坐在旁边,看见他每一题都是心算。
小崽子总算是有一样是像她的,秦烟感到几分欣慰。
也许是出的题没难度,他觉得没什么挑战,又也许是学了一天,他有些疲乏,把考卷拿给老师后,他左手撑腮,毛笔夹在右手两指间左右晃动,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太傅又开始一板一眼地教习圆周率,李耀身子已经坐不直了,歪向一边,太傅重重咳嗽一声。他听见了,蔫蔫地回正身体,没一会儿,腰塌陷进靠椅里,身子又偏朝另一侧,看起来已是无聊到了顶点,再挤不出丁点儿定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