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没说话,丁太医颔首,“女史放心。”
嘈杂声越来越大。
秦烟转头对李耀道,“耀儿,你随我出来。”
李耀没犹豫,点点头,“是。”
秦烟带着李耀来到瞭望台,远远眺望,宫门方向聚集了无数火把,密集的火光照亮夜空,由那个方向吹来的夜风里,都带着肃杀之气。
“耀儿,记住今夜,将来可能会有很多这样的变故,经历了一次,下一次便不会手忙脚乱了。”
秦烟抬手,按住李耀的双肩,引他看向宫门方向。
齐王带人气势汹汹地杀进宫门,以为能够一路势如破竹地杀到皇帝寝殿,却被拦在了第二道门前,再无法前进一步。
城墙上,数百兵士拉满长弓,身后堆满箭囊,齐齐对向城墙下的叛军。
第一道门已重新关上,齐王的人马被禁军包了饺子。
禁军占据了高地,只要箭簇管够,城门不破,城下的人来得再多都能被射成筛子。
齐王骑在高头大马上,仰头看向城墙上的王蒙,冷声质问,“王大统领这是何意?”
王蒙身着甲胄立于高台之上,手紧紧按着剑柄,“齐王此言何意?禁军忠于君上,在此诛杀乱臣贼子。”
齐王后知后觉自己被人摆了一道,脸色阴沉。
“逆贼张文谋杀皇子,李代桃僵,本王为擒逆贼而来,王大统领速速将城门打开。”
言云川从后面走到王蒙身前,身穿银色甲胄,剑眉星目,褪去了平日的放荡不羁,浑身透着威风凛凛的军人之姿。
他高声笑道,“陛下的清白早在大殿上就已澄清,天下人都知齐王觊觎皇位才用此下三滥的手段污蔑陛下清白。齐王想要谋反,何不想个其他名头?”
齐王哼了一声,“那老和尚早就被人收买,在大殿上做伪证。”
言云川笑了一声,“你带来的人证还欲刺杀太子呢!”
“你……”齐王怒目,恨得咬牙切齿,不欲与言云川逞口舌之快。
“上云梯,强攻。”
王蒙并起手指刚要发放箭的指令,言云川从弓箭手手里接过弓箭。
搭箭上弦,拉弓如满月,箭头对准齐王所在的方向。
似乎城楼下的乌合之众都没被他放在眼里,微微勾了勾唇角,“齐王狼子野心,意欲逼宫谋反,本将军奉陛下旨意,就地诛杀。”
正当城门两军对垒杀得如火如荼时,秦烟回到了勤政殿。
桌案上的糕点半点没动。
见秦烟进殿,顾蕴起身,“阿馥!”
秦烟望了望两封奏疏,“看来母亲没有劝动父亲。”
王岩迎上她的目光,“若为父就是不写,你待如何?”
秦烟走到对面的圈椅上坐下。
“既然父亲自己不愿意去,女儿只好命人将父亲绑起来,送到洛阳去。”
顾蕴一脸不可思议,霍然起身,怒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倒逆天罡,不怕遭天谴吗?”
一日没休息,秦烟眉目间倦色难掩。
“母亲还不知道吧?齐王率众杀进宫门,欲行谋反,现在应该已经死于乱箭之下,就算他贵为王爷”,她抬了抬眼,“逼宫谋反,也得满门抄斩。”
顾蕴似乎不认识自己的女儿了,眼角微微抽搐,“你连你姐姐都不顾了?”
“她又可有顾念手足之情?她是我的亲姐姐,却毒杀我丈夫,想让我的孩子小小年纪就失去父亲。”
前一刻的云淡风轻被胸臆间的怒火焚烧殆尽,秦烟目光沉沉。
顾蕴闭了闭眼,退后两步,跌坐回座椅中。
“当是母亲求你,放你姐姐一条生路。”
秦烟硬起心肠,“那便请母亲好好劝劝父亲,若他答应辞官归隐,风波就此止息,我便留王盈母子一条生路。若父亲仍要一意孤行,那便不要怨阿馥不念手足之情,母亲一定不想看我和长姐走到你死我活那一步,对不对?”
顾蕴转向王岩,“亲姐妹手足相残,这就是你想要的?”
王岩沉定的目色终于起了变化,“我辅佐的也是你的儿子。”
“如果将来李耀长大了,和李奇一样不听您的话了,摄政之职满足不了您的野心,你是否会想取而代之?”
王岩不语,秦烟笑了,“女儿猜中了?”
儿女在王岩眼里和他并不对等,所以,他不会对儿女低头,也不屑对子女说谎。
他仰起头,“别忘记了,你原本姓王,我们才是一家人。待你色衰爱弛那一日,又没有母家的庇佑,你可知你会是什么下场?”
“我一人之命何足道?”
秦烟义正言辞,“对天下人来说,他们追随的是心系万民的仁德之君,而在父亲心中,百姓命如草芥,您扪心自问您的德行担得起这天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