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康公公。”
丁太医用银针扎破李奇的手指,血染在白色锦帕上,不是寻常的嫣红,而是浓紫。他又举起银针置于鼻下闻了闻,“这毒应不是今日中的。”
康立群刚走出两步,闻后停了下来。
秦烟已到了崩溃边缘,急得失了理智,“可每月你都要给陛下把好几次脉,若是之前就中了毒,为何今日才发现?”
“这段时日,只是脉象虚浮,绝无中毒的迹象,臣行医多年,不至于出这样的差错。”丁太医语气没什么起伏。
秦烟后知后觉方才语气中携有质疑意味,恐惹丁太医不快,语气缓了缓,“丁太医莫要误会,您医术高明,声名在外,岂容我一外行质疑?我只是疑惑,什么毒能藏得这么深,通过脉象也无法提前探出来。”
“的确古怪”,看过的医书医典都在丁太医的脑海里,他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哪本书中记载过这种症状。
言云川年少游历天下,见多识广,忽然开口道,“我曾听说西域有一种奇花,服下后血液会慢慢变成紫色。”
丁太医眼前一亮,“是鬼草,但……也只是道听途说,正经的医书从未记载过这种草。”
“西域”,秦烟呢喃道,“莫非又跟千江有关……不对,这血应不是立马变紫的,千江取血时,血液要是紫色,怀冰不可能不起疑。”
秦烟复又抬头,冲到言云川面前紧紧捏住他的手肘,“你在哪里听说的?告诉你的人可在上京?”
言云川点头,“在,东市有家香料铺子是一名胡商开的,我经常去他那儿淘一些稀奇玩意儿,听他说的。”
秦烟看到一丝希望,激动不已,“你快出宫去寻他,看能不能在他那里买到鬼草,拿回来给丁太医验验,看能不能找到解毒之法?”
“好,我这就去”,言云川没耽搁,阔步向殿门走去。
言云川走后,秦烟坐立难安,抓来康立群,“康公公,你照顾陛下照顾得最多,再好好想想,他之前可有喊哪里难受?不舒服之类的?”
康立群蹙眉想了想,摇头,“就偶尔心痛,这是老毛病。”
秦烟又将脸转向丁太医,“那鬼草若下在饭菜酒水里,银针可能试得出来?”
“臣没见过鬼草,不知是否能试出来”,丁太医见她忧心忡忡,她眼下是特殊时期,担心动胎气,安抚道,“女史勿要太过担心,身体要紧,陛下的身体就交给臣,臣定当竭尽全力。”
秦烟下意识摸了摸小腹,康立群看在眼里。
他是李奇的身边人,那晚的事如何瞒得过他!
心念电转,他想起一件事,“不需要用银针,陛下的膳食一直都要验两次,第一次是试菜的宫人验,第二次才由银针验,只要看看试菜宫人的血是否为紫色,就能知道陛下的毒是否来自于一日三餐了。”
秦烟心里七上八下,赶紧道,“烦劳公公跑一趟。”
大概一盏茶后,康立群回来了,“女史,那两名宫人的血没有异常。”
“那究竟是在哪里沾上的?”
怀孕后久站腰就容易酸,秦烟有些站不住,扶着腰到走到椅子前坐下。
三人凑在一起,依旧没有头绪,傍晚时言云川回宫,带来了一把干草,根叶都是紫色,“这就是鬼草,那胡商说这草生长的地方长期有毒蛇出没,极难采到,根的毒性最强,叶片次之,潜伏期短则几月,长则数年,在发作之前,没有任何症状,也无法通过诊脉诊出来。”
秦烟脸色煞白,“这毒致命吗?”
言云川脸上现出犹豫之色,秦烟失了耐性,“你快说啊。”
“先失去味觉,再失去嗅觉,最后失去听觉,等五感全部丧失时,就是毒发身亡之时。”
秦烟退后两步,跌坐在圈椅中。
小腹隐隐作痛,秦烟微微躬下背,用手捂住小腹。丁太医见状不对,赶紧冲上来取出药枕垫在她手腕处,搭上脉搏。
秦烟怀孕的事李奇已经告诉了言云川,他不由紧张起来,焦急询问,“怎么样?没事吧?”
丁太医收回手,叹了口气,“动了胎气,但还好,无大碍,我开两服安胎药服下就没事了。”
他们的话秦烟一句也没听进去,她失魂落魄地起身走向床榻,在床沿作下来,看着睡得一脸安详的李奇,想着他可能都还不知道自己中了毒,眼泪便大滴大滴往外掉。
她抓起李奇的手,紧紧握住,怀孕以后身体温度比平日高不少,手足时常是滚烫的,她试图用热得发烫的手掌驱散他手心的寒凉,却怎么捂都捂不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