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候在勤政殿的大臣似乎都感觉到了皇帝的焦躁,该议的已有结果, 纷纷寻了借口提前告退。
等人全部走了,李奇又问,“脉象可有异常?”
丁太医摇摇头。“并无异常。”
李奇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扭头望向康立群,“她是如何得知秦夫人得了急症的?”
“据说是秦家大姑娘收到了表兄的信, 信上就这么写的。”康立群回道。
李奇想起言云川说过, 秦烟的姐姐在司针坊, 便立刻让康立群将人请了过来。
秦络忧心母亲的安危,整日心绪不宁, 听见皇帝召见, 也无暇紧张,被宫人引到了勤政殿, 木讷得行了礼。
“奴婢参见陛下。”
李奇赶紧扶她起来,“不必多礼, 秦小姐表兄的信件可有随身带着?”
“带着的。”秦络不知道陛下为何关心这个,仍将信件拿了出来。
李奇粗略读了一遍,的确是说秦母得了急症,他看向秦络,“秦小姐确定上面的字迹是你表兄的?”
秦络与庆云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儿,对他这个人自然是比对他的字迹更为熟悉,不大敢确定。
“这……奴婢也不能确定。”
李奇心里有数了。
她命宫人送秦络回司针坊,等秦络走后,对康立群道。
“分两个方向查,派人去确认那封信到底是谁写的?谁送进宫来的?宫门交通不便,今日不是她休沐的日子,太尉府不会派人来接,挨个盘问守门的侍卫,有没有人看见过她,和谁接触过。”
“是。”康立群领命而去。
所有人都走了,空空落落的勤政殿便只剩下李奇一人。
他明白,越是着急越不能乱,从瓷瓶中倒出两粒护心丸,就这样咽了下去。
微微阖眸,等神思沉定下去,他逼迫自己凝神思索。
秦烟就是王馥的事,现在没有几个人知道,有谁会针对她?
莫非是太尉被逼急了,绑了她来威胁自己?
很快,他否决了这个可能。
她前几日才出了宫,若太尉府真打了这主意,何必这么麻烦?
秦烟未曾将王盈的转变说给李奇听过,所以李奇这会儿并未猜到她头上去。
等根据动机一个一个排除,就只剩下最后一个人。
李奇豁然起身,呼唤藏于暗处的暗卫。
“无论用什么手段,尽快查到孟洛宁的踪迹。”
秦烟醒来,发现自己已经由马车换到了一艘船上。
船停靠在湖心,湖风携着雪粒飞舞,少许漏进了船舱,秦烟却没感觉冷。
船舱不大,置有矮几、炭盆和小火炉,火炉上温着一锅鲫鱼粥,浓郁的鱼香充盈在窄小的船舱里。
秦烟低头,才发现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被,怪不得没觉得冷。
她掀开被子下榻。
“把斗篷围上,外面冷。”
孟洛宁掀帘而入,周身萦绕着凌冽的雪气。
“你醒了?”
他舀了一碗热腾腾的鱼粥递给秦烟,眉目清朗,笑容和煦。
秦烟一整日没怎么进食,肚里饥肠辘辘,她只是捧过来,捏着勺子慢慢搅动,却一勺也没送进嘴里。
方才孟洛宁掀开帘子,她从帘子缝隙看见外面的天色,天尽头的云彩渡着金边,太阳应该已经落山了。
孟洛宁见她一口没吃,落寞得笑了笑。
“怕我下毒?”
秦烟心想,自己就是被迷晕后带来的,他如果不想自己清醒,大可继续用迷烟,犯不着下在鱼粥里。
实在是饿得慌,她舀了一口送进嘴里。
鱼肉鲜美,勾得肚里的馋虫再无法自控,三两下就把一碗粥给解决了。
“再来一碗。”她没吃饱,把碗递给了孟洛宁。
直觉告诉她,孟洛宁不会伤害自己,神经不由松懈了一些。
孟洛宁笑容里的落寞淡去了,接过碗再给盛了满满一碗。
秦烟接过去,“只有鱼粥吗?你怎么没准备点其他吃的?”
“没准备。”孟洛宁淡然道。
“为什么不准备?”明知道她一顿不吃就会饿得慌。
孟洛宁挑挑眉,“生气,本来不想给你吃的。”
秦烟扯扯唇角,“最后又不生气了?”
孟洛宁摇摇头,“不是不生气,是不舍得。”
“我知道,你觉得我没良心么!”秦烟尽量让语气听起来比较自然。
上次孟洛宁在宫内的控诉,她一直没忘。前世有缘无分,明明许了他来世,来世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换成自己也不会甘心。
她把空碗放到矮桌上,掀开船帘往外看去,暮色四合,远山笼罩着一层墨灰,仿佛能听见雪落的声音,心境如同平静的湖面,安稳,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