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烟专挑他痛处刺激,李耀恼羞成怒,转过身怒目圆瞪。
“你是什么身份?轮得到你来指摘本太子?”
秦烟哼了一声,“臣不仅可以指摘,臣还能打你,奉旨打你,你敢拿我怎样?”
“你?你你”
你了半天,李耀黑着脸,奋力把手里的一个锦盒摔向地面,一支成色极好的人参从摔开的锦盒中滚了出来。
秦烟见着那支人参,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李耀专门带来给自己的,不由悔青了肠子。
一脸气咻咻的李耀眼眶泛红,看起来快要哭了。
秦烟赶紧找补,“臣的意思是,殿下来看臣,臣很高兴,一直期盼着殿下进门来,殿下又迟迟不肯进来。”
可把李耀委屈坏了,微微扬起脸,“真的?你真的期盼本宫来看你?”
秦烟竖起三根手指,对天起誓,“臣绝无半句虚言。”
得知门外的人是自己的长子,秦烟心里的确是高兴的。
暗地里发誓,再不与李耀针尖对麦芒,这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疼时安的,也该怎么疼李耀才是,对一双儿女不该有分别心。
李耀脸色好看了些,垂眸盯着躺在地上的人参。
秦烟很不情愿,心里默念“亲生的”,过去将人参和锦盒一同拾起来,“多谢殿下好意。”
只是发高热,哪里用得上这么名贵的药材?下次出宫便带去给秦家阿娘吧!
她在心里打定了主意。
看她收好人参,李耀略显笨拙地问,“你身体可有好些了?”
“只是发高热,并无大碍,今日已全好了。”秦烟答道。
李耀不自在地绞着手指,“嗯……额……那个……既然病好了,就回来继续当值,不要借病躲懒。”
这别扭劲儿绝对随爹。
秦烟心里好笑,温声应道,“是,臣明日就回东宫当值。”
李耀实在不习惯这么平心静气地跟她闲话家常,正不知道说什么好,抬眼看见父皇身边的管事公公迎面走来。
康立群看见李耀,有些意外,热络道,“殿下是来看望秦女史的?”
“本……本宫不是”,李耀心里别扭,说话也磕巴。
康立群携皇帝口谕,不能耽搁,便圆滑地揭过去,转而道明来意。
“秦女史,陛下有请。”
秦烟原本轻松的心情一下变得沉重起来。
她不是没想过同李奇坦然相对的这一日,可当了许久的秦烟,王馥于她,却仿佛成了陌生人。
她已经习惯用秦烟的身份同李奇相处,一时间,难以适应。
可大哥的事不能拖,容不得她左右摇摆,做回王馥,让李奇念着旧情不忍对她的亲大哥痛下杀手才是要紧事。无论他与父亲如何博弈,都不能拿大哥做祭品。
须得快刀斩乱麻。
那便在今日做回王馥吧!
她微微笑道,“形容无状不宜见驾,烦劳公公等待片刻,容臣梳洗一番。”
回到屋内,她坐在妆台前,对着铜镜敷粉描眉,画好底妆,转而提朱笔在额头上画了五瓣梅花。
“梅花落于额上,成五出之花,号为梅花妆。”
在前朝古籍中乍然见到对梅花妆的描述,她将这一句念给李奇听,李奇放下正在读的史书,将她手上这本拿过来看。
“那便试试吧!”他道。
她端坐于铜镜前,他需要微微躬身,手才能受力。
不知过去多久,他将笔搁下,“好了。”
她对镜而照,额间梅形花钿栩栩如生,仿佛一朵鲜妍红梅从枝头吹落,飘到了她的额头上。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他也擅长丹青。
换好衣裳,化好妆容,她端坐镜前,静静看了镜中人许久。
看着看着,秦烟的面容霎时间模糊起来。
慢慢起身走向房门,李耀与康立群看到盛装打扮的她都愣住了。
秦烟嫣然一笑,“让公公久等,我们走吧!”
李耀恍然间仿佛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母后。
直到秦烟随着康立群消失在苑门口,他猛然回神。
一路行来,秦烟看见四周的景象,就知道这是去琉璃殿的路。
那扇她上次未能进去的门,这次将正大光明地朝她打开。
琉璃殿是皇宫禁地,连康立群也不能靠近,离得大老远,康立群便停了下来。
“后面的路,老奴便不能陪女史一同走了。”
自然该她独自去走。
秦烟颔首,“多谢公公。”
离那座大殿越近,心中的怯意越盛。到了这个地步,如何容得下一寸一厘的退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