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周博云将目光转向千朔,询问道:“你怎么看?”
千朔一咬牙,咬住了闻燕声的裤腿,咬他的腿肉,衬着闻燕声大叫的功夫,他立刻握住了身旁的绣春刀,将刀身刺进了闻燕声的胸膛,却被闻燕声用短刃拦住。
闻燕声笑了一下:“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刻,我很愿意与东厂一战。”
短刃挑开绣春刀,闻燕声转身,躲过了千朔的又一试的攻击,一旁的周博云仍然滔滔不绝地说着。
“韩轲其人,亲手杀了很多人,然而这等世道、北明的朝廷还能原谅他,放任他成为东厂督主,实在是太过于荒谬了。”周博云继续道,“我自小便懂得这世间黑白两道诸多的道理,我又懂得一旦一个人某一天做了□□之事,这个人的清白之身便再也无法回溯了。”
“韩督主不是的!”千朔将绣春刀刺进了周博云的肩膀之中,而后似乎预料到什么一样,更是发疯一般,怒吼道,“反正死就死吧,东厂没了,我又何在?!”
云层愈来愈后,整个天空昏昏暗暗,地上也遍地都是鲜血,厂卫和刺客的尸体不断堆叠,但两边仍然在不断厮杀和周旋着,不见结尾。一声惊雷訇然坠地,天地间下起了一场巨大的瓢泼大雨,将整个尘世的所有干净全部打湿。
“东厂没了,你也死了。”说罢,周博云从袖子中拿出短刀,直直地朝着背对着自己正和闻燕声厮混的千朔砍了过去。
长街的尽头响起一阵奔腾的马蹄声,未等周博云看清楚,雨水就将长街的这边和长街的那边迅速隔绝。
就差一点就能将短刀插进千朔的脊背处了,这时他看到胸口一阵疼痛。而就在周博云感到胸口一阵疼痛的这一时刻,闻燕声看准时机,千朔也同时看准时机,互相将短刃、绣春刀直直地插进了对方的体内。
闻燕声皱起眉头,“郎当”一响,短刃掉在了雨水之中,上面的血迹很快被雨水冲刷殆尽。他吐出来一口血液,而后又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绣春刀从自己的体内拔出来,再次地插进了千朔的体内。
“东厂......不仅没了......就连索命门也没了......”千朔临死前,匍匐靠近闻燕声,用指尖掐住了他的喉管,复又盖上了被血液浸泡过后鲜红的手掌。
周博云颤抖地握住了那把佩刀,指尖抚摸上面细腻的纹路,直到摸出了刀身之上刻着的三个字——戚风明。
戚风明身后跟着侯府的官兵,正浩浩荡荡地将长街铺满。
周博云隔着茫茫的雨幕,第一次感受到鲜血流失的滋味。被戚风明佩刀刺穿的那一刻,这道伤口太过致命,以至于自己现在嘴唇泛白,呼吸急促,就连嘴角也有血液流了下来。
等戚风明从马上跳下来,撑着一把油纸伞,走到了周博云面前,语气不屑,面露不善:“我原以为这么晚谁敢在宫中闹事,想到了很多个人,却没有想到是你啊,周泉玉。”
戚风明叹了口气,继续道:“是我以前把你想得太好了。擅自偷生平卷,擅自贿赂索命门,擅自‘搁浅’朝中禁军,这不是下一任君主的作风——乾德帝可不希望你这样,而且若是没有五年前那起叛乱,你以为你能在这个位置上坐很久吗?”
周博云愣了。
自从周博云出生的时候,自己的娘并非是乾德帝的宠妃,反倒是相貌平平的女子。当时母亲入宫时年纪轻轻,被乾德帝骗得团团转,最终怀上了自己。无奈的是母亲并未选择打掉,反倒生出来了,取名“周博云”。因为太过年轻,母亲身体日益渐差,很快便病逝了。
然而,乾德帝知道了周博云的存在,在母亲死后并没有让孩子也去死,只是找人照顾。然而,乾德帝的视线从未落在周博云的身上片刻。自幼读过诸多书籍,自以为能通过学识文采博取乾德帝的目光,却败在了血统之中。
他一步又一步设下了一个又一个的局,将他的三位兄长杀掉,步步为营,眼看着要走到皇位之路了。却因一夜临安十四州节度使集体叛乱,导致他沦落火场,差点去死。要不是母后宫春槐及时发现了自己,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可是,他原以为这件事情过后,他就能以正式的身份成为一代君主,然而母后宫春槐却迟迟不让位。他又开始步步为营,但却无济于事。朝中的官员皆都是新任官员,每一个官员都把自己的话当成玩笑——包括韩轲也是。
后来,他跟着薛雀、韩轲和陈应阑去了临安,却遇到了临安府知州陆成盈,周博云将自己的过往告诉陆成盈,陆成盈给了自己一个方法。要想称王称霸,要想成为一代君主,帮助北明改天换地,那就要除掉母后宫春槐还有韩轲所在的东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