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不是故意的,快别哭了。”
被看的梁山一脑门子汗,抽了两根屁股底下的稻草,比划着要给秋生重新编一个。
“好祖宗别哭了,我给你重新编一个好了吧。”
秋生止住了哭,被王连越抱在怀里,眼巴巴的看,梁山举着两根稻草进退两难。
“这个给你玩,不要怪叔叔了好不好?”
秋穗举着一串风铃走了过来,风铃上坠着贝壳,秋生从来没见过,喜欢的不行,立马就同意不再怪梁山弄坏他的竹蜻蜓。
梁山手里的稻草被蹂躏着,人也沉默着不说话,王连越看着两人,赶紧找了借口溜走。
“哎呀,乖宝你是不是饿了,要找小爹是不是,爹带你去找小爹。”
王连越抄起秋生就是走,秋生被抱起来,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没找爹呀?”
几个人才不管秋生找没找爹,躲得远远的,留给两个人充足的空间,渔哥儿跟王子尧不认得秋穗,清哥儿便慢慢的跟他们说着。
秋生听不懂,拿着刚得的宝贝,跟晴哥儿分享,两个孩子对着这个新玩意好奇的很。
过了好一会,清哥儿跟渔哥儿已经伸着头在看,梁山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久到秋生已经困了,缩在清哥儿怀里,抱着风铃睡着了,秋穗才坐在梁山的塌边,说起了话。
“我花了银子,赎了自己。”过了许久,秋穗才开口,他声音干涩,好似许久没有喝水,“过了年,我都二十八了,不再年轻,人也无趣,楼里多的是新人,加上有清哥儿的花脂生意,嬷嬷才舍得放我走。”
秋穗说着,坐在稻草铺成的榻子上,梁山还是木着脸不理人,但是看神色分明是在听着,眼底动容。
“我本来姓姜,名叫姜岁,岁岁年年的岁。闹荒灾那年被亲爹卖进楼里,是秋天,我十四,嬷嬷给我起了秋穗的花名。”姜岁说着,侧头去看船舱外面,“第二年我开始接客。”
今天不是个适合出船的好天气,风大,水不平静,浪花拍在船板上,激起一层波澜,船在水上漂泊,船舱里不安稳,梁山身子一歪,离得姜岁更近。
近到可以看见他眼底藏着的泪花。
梁山不再板着脸,猛然扯着他的袖子,将人狠狠拥进怀里。
“第一次遇见你,我就起了要离开楼里的想法,我去求嬷嬷,拿着这些年攒的钱,足足有一百五十八两。”
姜岁声音发颤,他抓着梁山的衣服,忍着没哭出声,梁山取了自己的衣服,披在他身上,许久,姜岁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他没同意,那时起我就知道,我逃不了。”姜岁说着,抬起眼来,眼底汪着的水顺着眼角流下,“我很想跟你在一起的,梁哥。”
遇见梁山后的秋穗,三年间,无数次去求楼里的嬷嬷放他走,无论是秋穗磕破脑袋,还是跪烂膝盖,嬷嬷总是不肯。
直到花楼之间传销的花脂越来越贵,秋穗威胁着,要将清哥儿的花脂卖给对面楼里,嬷嬷这才松了口,要了秋穗三百两纹银,将彻底搜刮干净的姜岁扫地出门。
姜岁徘徊在梁山做工的杂货铺周围,迟迟不敢去找人,怕被嫌弃,怕自作多情。
直到前几日,打听到梁山今日要坐艘船走,一去可能是几个月,他着了急,耽误到最后一刻,终于咬牙追了上来。
梁山也忍不住,眼泪涌出。
“我是傻子,我只当你心里没我,却从没想过你的难处,我,还好你没放弃我。”
船使出一个时辰,不知道是晃荡到了哪里,船舱外的景色已然是另一幅画,近处水流,远处高山,层峦叠嶂,此时日照山野,满山的花映入眼帘。
“越到南边,气候越温暖,可都带了薄衣服?在过几日就改穿上短衫啦。”跑商队的一个老汉说道,他经验老道,手里拿着烟杆,说话时露出的牙齿泛黄,俨然是个烟鬼。
他们这船少则十天,多则半个月,才能走到江门,在船上,有船工做的大锅饭,味道按王子尧的话就是不好吃,但是胜在方便,十文钱可以吃一天三顿。
清哥儿他们一行人自然是自己做饭,上船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了这个情况,所以该带的菜跟肉,一样不落,借用船里的铁锅柴火,一次要花三文钱,他们三家人轮着出钱。
就这样,在船上,过去了十天,期间渔哥儿已经跟姜岁很熟悉了,不过跟姜岁最熟悉的是秋生,姜岁哄孩子有一套,吓唬孩子也有一套,惹的秋生又喜欢他又害怕他。
“看呐!看到江门的码头了!”
不知道是船上的谁喊了一声,清哥儿他们没见过世面的,都跑出去看。
江门不愧是江南第一水乡,临近码头的地方,遍地是圈起来的荷花池,荷花开的最是娇艳欲滴的时候,荷花塘边上,远处一点,便是附近的渔民,独自撑着小船,撒网捕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