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清奉作为亲王,是要跟他们一起在殿里站着的,所站的位置是在前排。
何逸钧则要站在殿外。
他又为了在典礼结束后能够在人堆中找到他的主子施清奉,便站在距离殿门最近的位置。
一切安排好后,所有人都要静静等待圣上和四夫人到来,全场要保持严肃庄重,谁也不能发出一丁点声音,也不能东走西转。
何逸钧站得有些累了,趁卫兵没关注他的时候,想悄悄在原地活动一下小脚。
但又见他旁边的人都站得跟个木头一样,他也不好意思动。
于是又硬着头皮熬了下去。
不在过了多久,何逸钧偶然间垂下眼帘,竟发现他前面这个年轻卫兵的裤子正在微微震动。
原来是卫兵也站麻了,又或者是早上没吃东西的缘故。
何逸钧抱怨,这个狗圣上怎么那么久都不来,不会是凉了吧?
刚想到这,远外便传来一道细碎的鼓声。
这是另一支乐队。
很快,鼓声渐近,人流之间来了一架更为高贵厚实的轿子。
这便是圣上乘坐的轿子了。
何逸钧心道:说狗狗到。
轿子近了,恰好在何逸钧前方。
轿子落下,鼓声停息。
卫兵头儿喊:“圣上驾到——”
顺明帝施怀笙轿子上下来,一起下来的还有几个贴身侍卫。
这些侍卫即是武将,个个长得五大三粗,好像单独一人就能单挑两匹猛虎。
施怀笙被他们围在中心,很难露出半个身影。
在这个时候,殿外的人是不用高呼圣上万岁的,只用平身行礼。
何逸钧最讨厌的事就是行礼了。
平身十五年从来没有对施清奉行过礼,对施戎行礼时也尽不到一点诚心诚意,更何况是对他的仇人施怀笙行礼?
施怀笙要从他面前经过。
忽然,侍卫与侍卫之间的空隙大了。
第49章
何逸钧从这个空隙间看到了施怀笙, 的脸。
他长得十分苍老,又渗出几分冷漠与精明。
何逸钧记住这张脸了,脑海里只剩下这张脸了,这张脸已经嵌刻在他记忆中了, 是他想要得到的效果。
这张脸的主子屠了邺阳郁家, 烧了郑氏书斋, 只为达官贵人着想,无恶不作。
如果可以, 他现在马上就上去把圣上当场杀死了。
实际上, 他跟施怀笙正在对视。
何逸钧怒已成疾, 全然忘记移开视线。
配合这行礼姿势,何逸钧分明是在睥睨施怀笙。
愤慨,不安,焦躁, 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成了一种不可名状的情绪。
侍卫们拐了方向,朝他靠近。
他心跳加快, 有了意识, 连忙低下头去。
圣上注意到他了, 还是认出他了?
如果认出他是郁家逃子,那他必死无疑。
如果认出他是书斋先生,那他必死无疑。
如果认出他有想杀天子的反叛之心,那他也是必死无疑。
到底都是必死无疑。
施怀笙缓缓道:“让他抬头。”
“是。”侍卫猛然推着何逸钧的额头抬了起来。
何逸钧站不住脚, 又因为腿麻了,被这么一推就直接倒退了几步远,好不容易才刹住步子,心想:……好用力, 还是臭三巾温柔。
施怀笙打量着何逸钧,何逸钧却用一种闪躲的目光望着施怀笙。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施怀笙严肃大声道:“看朕。”
何逸钧定了定目光,看后他面前这位龙袍老人。
就在这时,他脊背之上刹那间出来一股痛入骨髓的灼烧感,浑身碎掉了一般,疼得他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双臂撑着身子,面朝地板。
他闭眼,再睁眼,就看到他身边落着一个铁棒,原来是刚才有一个人在他后面用铁棒打了他一下。
他不愿向施怀笙求饶,他没那么弱,他是个宁死不愿认输的强人。
施怀笙在那心高气傲道:“朕的直觉没有错,你不好好行礼,反而还用这种眼神看着朕,是对朕有什么不满?还是对太子位的选中之人有什么不满?”
何逸钧面无表情,从口出挤出两个字:“并无不满。”
施怀笙气得青筋暴起:“再打!”
何逸钧脊背上又是一阵疼痛,似乎比方才还要重上几分,一口殷血直接被呛了出来,沾在灰色的大衫上。
但他仍然保持着跪倒时的动作,叫人好不生佩服。
他现在的意识有些模糊,视线也模糊了起来,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自己好像在原地旋转,五脏六腑好像裂开了。
他只知道自己还活着,只是活着很难受。
即使这样,两边耳朵还是灵的。
耳边还能听到声音。
卫兵道:“回禀陛下,臣,已经将睿文王殿下施清奉带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