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阁老还在大笑,并未答应楚越的请求。
楚越跪的正直,好似雨中青松,在等待着春雨的审判。
他嘴里没停,继续道:“请阁老助老师回京。”
他连着喊了好几遍,才将快要笑死的夏阁老喊回来。
“董今朝的死,就是陆淮修回京的路。”夏阁老指着远处的刑部大牢,处变不惊的说:“也是他爬至巅峰要踩碎的尸骨。”
死太容易了,就像是董今朝那样,一朝一夕间,就轻易的丢了性命,还留下谁都捉摸不透的诗句。
楚越也早就想过董今朝自杀的原因,只是没想到正中下怀。
他不愿意往那方面去想,可事实总是给了他一巴掌又给他一巴掌。
义父还知道给一巴掌赏颗甜枣呢,这世道为何全是不公与折磨?
楚越跪在惊雨中,耳边恍过夏阁老说过的话,一遍又一遍的冲刷在他的脑海里。
“原来,真的是我想的那样。”楚越嗤笑道。
“今朝明月知何厝,我心已殁无奈何。”夏阁老大笑:“终是春雨向天落,既是悲死也解脱。”
他自嘲的彻底,说完就吐了口鲜血。
“夏阁老!”楚越前一刻还沉醉于夏阁老的诗中,下一刻就慌了神,没想到夏阁老就这么晕过去了。
夏阁老晕过去不要紧,但是不能晕在崔府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崔府要对付夏阁老呢!
若是传到皇帝和太后的耳朵里,这还了得?
他一时间不知所措,还是崔千钧及时提醒他。
他和崔千钧将夏阁老抬至屋中,差人唤来了夏潇和夏鎏。
太医也纷纷赶来,场面乱作一团。
还好夏阁老只是忧思过度晕了过去,身子倒没什么大碍。
有了夏潇和夏鎏兄弟两个的照顾,也用不上楚越和崔千钧。
楚越拉着崔千钧回到了他的寝室。
“义父,董尚书临死前,说老师选了我,他也选我。”楚越还是说出了心中的担忧,“可是老师从来就没有表示过选了我,你们当时……”
“你想问我写给他的那几封信?”崔千钧思来想去,也知道了楚越想问的那几封信。
“我当时还一直以为是偶遇,所以并未放在心上。”楚越想想就觉得奇妙:“可当我知道了老师来找我是因为义父时,我突然就……”
可当时不论是谁,都不可能知道他的身份,又何来的支持一说?
“当时,我的确不知道你的身份。”崔千钧承认道。
楚越自然是相信崔千钧的,若是崔千钧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之后的路也不会这么难走,他也不会每日藏匿那点不知名的心思。
好在现下身份已然揭露,崔千钧也并没有嫌弃他,他才送了一口气,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且不说董今朝如何,就连自以为熟悉不过的老师陆淮修,如今看来也成了变数。
谁都知道陆淮修和梅鹤关系好,谁也不知道夏阁老会不会把梅鹤的死告诉陆淮修,就算夏阁老不说,陆淮修回京都后,也能自己查出来,真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想解释也来不及。
难道真的要与老师刀兵相见吗?不能的,陆淮修是朝臣,楚越是皇子,但终究隔着血海深仇,陆淮修要是临阵倒戈了,以老师的胸韬伟略,恐怕事情会越来越棘手。
楚越绝不允许事情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他要从崔千钧口中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以找出应对的办法,他开口问道:“义父,那是怎么回事?”
“若我所猜不错,应当是梅鹤。”崔千钧猜测道,“陆淮修与梅鹤交情匪浅,梅鹤算准了自己没有退路,所以要挟你以令太后,而他唯一的退路,就是被贬了官的陆淮修。”
楚越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可即便梅鹤想要里应外合,也不应当选老师啊?”
“不止。”崔千钧引导道。
“义父的意思是……”楚越眸底闪过一丝神色,恍然大悟的看着夏府所在的方向:“夏阁老?”
崔千钧看的真切:“你想想,这么大的科举舞弊案子为何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被翻出来?”
还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也就是说,他应当是有两步棋要走。”楚越头头是道的分析着,“一是董尚书,二是夏阁老。”
“董尚书是既定死棋,夏阁老就是源头活水。”楚越鼓掌表示:“董尚书以身入局,为的就是换老师回京的路,而有了夏阁老的帮衬,老师定然能够顺利返京。”
这两步棋走的实在是太妙了,不仅能骗过他,更能骗过皇帝。
朝堂正是用人之际,陆淮修就算是曾经指着太后和皇帝的鼻子骂过,说到底还没有其他的过错。
再加上陆淮修为官清正廉明,从不贪污受贿,也不涉及党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