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喻:“……”吾命休矣。
柳折抱胸站在他俩身后,早已听了大半,无言赏了他俩一人一个暴栗。
孙子喻可委屈,抱着头就嚷起来,“掌柜的,我可没说你!”
柳折瞥他一眼,凉凉道:“手上工夫不做,又在此扯闲篇,扣一百文。”
若他扣个十文二十文,江青田还会咋呼几声,这下被柳折大手一挥扣一百,他便也破罐子破摔。
一手抚头,一手叉腰,他往柳折身旁挪了两步,小声道:“掌柜的,从实招来,你是不是真和年大哥有什么?”
孙子喻被他的勇气震住,想逃,可又想继续听。
事已至此,他也索性学着江青田也向柳折靠近,两人直把他夹在中间,而后,故作神秘道:“掌柜的,你我都是自己人,你就直说了吧。是否真的动了凡心?”
……
听见这话,柳折竟未抬手,而是思索须臾,又缓缓向柜台后走去。
他伸手捻起毛笔,蘸墨后却也不写,只抬手招来孙子喻与江青田,“你们想知道?”
二人对视一眼,而后不住点头。
“我确实不知。”柳折摇了摇头,刻意叹气道,“只是你们再问,恐怕也将与别人不一样。”
他这话隐隐带着些威胁,可话赶话说到这里,孙子喻也实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有何不同?”
柳折不动声色地又往笔尖添了些墨,随后忽地举起笔,毫不留情地在他二人脸上各点一笔,“长得不同。”
孙子喻、江青田:“……”
听着他二人大喊大叫地跑开,柳折好心情地放下笔,又托腮闲闲地打量起客栈内的状况。
门外人来人往,店内生意不错,悦。
俩小的去打水洗脸,赵丰年在老实招呼客人,亦悦。
再往圆桌旁一瞧,陶万里真没了踪影,大悦。
顿时,困意涌上心头,柳折拢了拢袄子,随口道:“我去躺会,赵丰年,看店。”
也不管赵丰年应没应声,他便径直向后院走去。
踏入后院时,柳折倏地又想起柳归云应是还在睡,于是又多迈几步,向他屋子走去。
孙子喻不怕冷,冬天也时常开着房间窗户。
此时窗子也照常开着,里头却传来几声几不可闻的呢喃。
柳折眉头一皱,立即向前大步走去。往里一看,竟是陶万里那小子正捧着柳归云的脸,细细在他唇上亲吻着。
柳归云也不抗拒,一手环着他脖颈,另一只手搭在他腰侧,满脸笑意。
只可惜,有人欢喜有人愁。
柳折一瞧见屋内情况,便下意识地扭过了头,随后愣了几瞬,不由得怒从中来。
再度回身,他正想将屋里那两人喝停,口还未张,就猛地被人拉住手腕,拽到槐树旁。
若是以往,他或许还会疑惑片刻,可如今实在连想都不用想。
柳折甩手挥开来人,咬牙道:“赵丰年!”
赵丰年眨眨眼,面上一派无辜,“掌柜的,叫我何事?”
……
好一个先发制人。
柳折瞪他,“你拽我做什么?”
赵丰年摇了摇头,不认同道:“别人浓情蜜意,掌柜的别去打扰为好。”
“浓情蜜意?”柳折伸手戳他的胸膛,“平时拉拉手我也忍了,可陶万里如今……小云可才十七!”
闻言,赵丰年脸上顿时升起神秘的笑意,微微低头看着他,问道:“因归云十七,所以不可?”
柳折横他一眼,“自是不可。”
赵丰年又凑近他几分,低声道:“那不知掌柜的十七岁时,又是如何?”
……
霎那间,柳折眼前闪过许多往日的荒唐场景。
茅草屋内,竹林中,甚至还有那青石亭旁的假山后边。
眼角染上几抹不甚显眼的绯红,他一挥手,骂道:“赵丰年,胡说什么!”
赵丰年笑意不减,正想再说些什么,忽地看见厨房那边何晏从门里探头出来,高声喊道:“赵老弟,你在正好,过来端菜!”
“这就来。”赵丰年应了一声。
随即,他又看向柳折,“掌柜的,归云也长大了,你随他去就是。”
柳折偏着头不看他,嘟囔道:“他就算长大,也得有分寸。”
赵丰年笑意渐敛,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只怕是,情难自禁。”
他话说得极轻,似是诉说,又似是自言自语。
可语中柔情仿若有形,轻轻抚过柳折心尖,却不多作停留,顷刻飘离。
柳折呆愣许久,才猛地回神。
院内哪还有赵丰年的影子,只剩从客堂那边传来的喧哗声,与他杂乱无章的心跳声。
*
午饭后,陶万里竟真如赵丰年所言,背着个小包袱站在门旁,向众人拱手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