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折悄然进门，看一眼二人姿势，放下药碗时的动作也不免重了三分。
柳归云微微皱眉，晃了晃脑袋，似是要醒。
陶万里见状，连忙抬手揽住他的肩，轻拍轻哄，“归云再睡会，没事。”
他这话还真有效，柳归云闻言点点头，又松了眉头安静起来。
……
柳折忽然感觉自己有点多余。
又过一会，柳归云才彻底睡去。
陶万里轻手轻脚地扶着他躺回床上，刚准备搬来一张小板凳坐在一旁继续候着时，忽地感觉有东西在戳自己。
回头看去，只见柳折掏出了他的竹笛，正极有规律地戳着自己的背。
“……”
陶万里不解地睁大了眼，又不敢发出声响，只好做口型道：“掌柜的，何事？”
柳折见他有了回应，便泰然自若地收起竹笛，抬手指了指门外。
陶万里再回头看一眼柳归云，正想颔首，却见柳折根本不搭理他，早已径自转身出门，往客堂方向走去。
他别无他法，只好蹑手蹑脚地急匆匆跟上。
二人走到客堂时，还正好碰见齐大夫来领小孙子回家，其他几人则在忙活着帮忙布菜，未见安家父女的身影。
柳折唤来江青田，问道：“那对父女呢？”
江青田指了指楼上，“要给他们送饭吗？”
“送两份吧，吃不吃随他们。”柳折瞥一眼坐在桌边的赵丰年，随即看向江青田，“让赵丰年送，你回房里看着，等时间差不多了叫小云起来吃药吃饭。我出去一趟。”
江青田自是没有异议，小跑着过去找赵丰年说话。
说话间，赵丰年淡淡地向他们这边看了一眼，又很快移开视线。
孙子喻在那头冲他们招手，嚷道：“掌柜的，吃完了再出去吧。”
柳折缓缓摇头，“无事，很快便回，不必等我。”
孙子喻眨眨眼，还想应声，又倏地被抢食的江青田打断。
再看一眼后院方向，柳折便领着陶万里向外走去。
又是白山河，又是观山亭。
今年正月无雪，却依然寒风凛冽。
陶万里随着柳折一坐入观山亭，便感觉这石椅冰凉，冻得他牙根直打架，“掌柜的，有何事非得来这说？”
柳折拢了拢袄子，淡淡道：“这里再冷，也没有万宝斋荷花池水冷。”
听他这话，陶万里一怔，随后又一脸了然，低声道：“掌柜的，你意思是那对父女也……”
说着，他还做了个往前推的手势。
……
竟有个比他更像杀人魔的。
为避免他越想越偏，柳折轻咳一声，轻敲几下石桌桌面，单刀直入道：“小云绝不能跟他们走。”
陶万里自然也是明白。
现柳归云在青石客栈里，而只要柳折还在青石客栈，无论他身处何种险境，必然都不会牵连柳归云。
可一旦柳归云回了那劳什子平阳城，进了那安家的高门绝户，恐怕他俩也再难相见，更谈何牵不牵连。
转瞬之间，陶万里心下也做好打算，一拱手道：“万里必助掌柜的一臂之力。”
柳折点点头，却又谈起其他事情，“据闻江湖上有一人，易容手法神乎其神。无论他见没见过那人，他都能扮作那人模样。”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看向陶万里的眼睛，缓缓道：“陶万里，你可否知道那人是谁？”
陶万里定定地看着他，许久后才道：“掌柜的但说无妨，究竟是何打算？”
柳折看他一眼，伸出手指放到石桌上，随即一抹，沉声道：“偷天换日。”
*
二人目的一致，一拍即合。
可当他们回到后院时，却看见江青田正吃饱了闲着没事，拿出小板凳坐着，凑在柳归云身边讲故事。
说书人的范一起，江青田甚至拿枕头当醒木，拍得床板哐哐作响。
他遥遥一指，便开口道：“要说那正月初十，青石客栈门前，来了一对苦命人。”
“他们俩千里迢迢，从那富饶水乡平阳城来到此地，竟是为了……”江青田顿了顿，浮夸地叹一口气，“寻亲啊。他们那……谁踹我！”
他腾一下窜起来，几乎要跳到孙子喻桌上。
回头一看，只见是陶万里站在门旁，一脸疑惑神色。
江青田一愣，随即又怒道：“陶万里，你踹我做什么！”
“青田，你在说什么？”陶万里眨眨眼，语气极为无辜，摇手道，“我刚走过来，就只见你突然一跃而起，我刚还以为你在练轻功。”
江青田皱眉，狐疑道：“真的？”
陶万里点点头，“自是真的。再说，我平白踹你做什么。”
……
他说得信誓旦旦，江青田也难免有些开始怀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