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说的赏是这个,那我不要了。”封长念松开手,失魂落魄地转过头去,“我方才还以为……是我痴心妄想了。”
封长念关门走了,屋子里一时有些过于寂静,那些蒸腾的水汽也消散干净,只剩下一些令人有些无措的干燥,靖安言紧紧拢着被子,眼神渐渐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
楼下二层雅间里,封玦和夷月已经热热闹闹听上戏了,封长念进来时,正好听见封玦问夷月怎么这么新奇,莫不是第一次进戏楼,但在长安一带戏曲也应当盛行才是。
封长念拉了一把椅子,不动声色又恰到好处地解了夷月的围:“审犯人呢?”
“哪有,可能我平日里在军营中说话习惯了,聊天而已,阿月别紧张。”封玦眨眨眼,推给她哥一壶茶,“怎么这么半天才下来,言哥呢?”
“歇下了。”
夷月瞥了一眼封长念,小小声问:“……吵架了?”
“没有,但……的事被他发现了。”封长念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指,食指中指交叉,做了个交换的收拾,“他太敏锐了,你有些准备。”
“我知道肯定瞒不久,无所谓。”夷月继续聚精会神地听戏,“说我就说我,那咋了,他干的混账事儿也不少,我这顶多算替天行道。”
封长念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但内心已经偷偷给夷月比了个赞同的手势——那一番话,听起来可属实是太混账了。
可惜混账本人并不觉得,他或许是天真亦或许是不愿意往深层去想地以为封长念图的就是这一层皮囊,于是换好衣服下来时还很有恃无恐,颇有种不要就不要,亏也不是自己亏了的豁达。
从赏玉楼上下来,靖安言着实有些眼晕,四通八达的楼梯让他迷茫了一会儿,就和旁人撞了个正好。
“你这人怎么……”
两个人目光相触间,声音戛然而止。
“你是……你是……”
那人迷茫着醉眼,但电光火石间,靖安言已经先认出来了人。
是昔日绥西侯的副将,十多年前来长安城接封长念回梁宁的那位,赵副将,赵炎!!!
认人是行伍之人,尤其是赵炎这种副将最为重要的本领,奈何他醉得太高,反应不比靖安言快,等到脑子里转回神的时候,靖安言已经脚底抹油开溜了。
“你站住!!!”
这一嗓子石破天惊,半个赏玉楼都吓了一跳,只见一道白色身影一晃冲到了大厅,距离大门只有毫厘之差时,身后一道黑影子几乎是从天而降,咣地一声砸在地上。
听着都疼,但赵炎丝毫不觉得怎么样,顾不得酸软的腿脚,一把扯住了靖安言的衣摆。
“你是——你是——!!!”
“阁下怕是认错人了,”靖安言死死维持着那些平静,“在下从未见过阁下。”
“不,你认得!我认得你!你是——!”赵炎口齿不清,但泪光已经涌了出来,“求你,求求你。你再救救、再救救阿珩!!!”
靖安言整个人蓦地僵住:“……什么意思?”
他与赵炎身后匆忙赶来的封长念对视,双方皆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怔然。
“求求你,你带阿珩走,你永远不要带他回到梁宁来。”赵炎砰砰地磕了几个头,“老侯爷,老侯爷走得太冤枉了啊!!!”
第34章 任务
“赵大哥??”
赵炎喝得实在有点太多了, 这人一看见桌子就趴,一看到椅子就坐,如今把脑袋圈在胳膊中, 急急忙忙就与周公相会了。
方才封长念和靖安言好不容易给他弄到楼上来, 过程中赏玉楼大半的人都在伸长了脖子看这场热闹, 还是赏玉楼老板亲自出面,承诺今日酒水银子减半,权当赔了不是, 才打消了一大半顾虑。
封长念眼中且惊且痛, 他有太多疑问,方才趁着一个空当问了封玦:“他不在军营, 白日里就这么在赏玉楼喝酒?是西军都督府现在的规矩散漫至此,还是别有隐情?”
“……当年大伯走了后,西域还是发生了很多事的。”
封玦自己也有些心虚,站在门外往屋子里瞧,看见赵炎醉酒后绯红的脸,偶尔还有细碎的因为醉酒而难受的哼声。
“当时大伯走得突然,赵大哥算是大伯心腹, 我爹接任后虽然对他没有什么处置, 但其实心里……你懂得,一朝天子一朝臣。”封玦叹了口气,,“后来赵大哥犯了个错,我爹就把他贬下去了,下面人都会看人眉眼高低,一路踩他,他后来自己也不干了, 每日喝酒浑浑噩噩度日。”
“我怕你伤心,没想着跟你讲,却不想在这儿遇见了。”
更多的事儿封玦也不清楚了,至于那句语焉不详的老侯爷走得冤枉更是无从谈起,封长念满脑袋官司地回来,靖安言已经倒好了水端坐在另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