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情再深能深到榻上去,也就陈昭这个舞刀弄枪样样行,唯独感情缺根筋的人能说出来了。
不过他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不拘小节,也没多想,大马金刀地一坐,兴奋道:“之前靖公子病着,我一直一直想瞻仰一下这位卧薪尝胆十年的英雄是何等英姿,如今终于有幸得见,幸会幸会。”
陈昭是来探病的,那张嘴离了战场就很话唠,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末了依依不舍地离开,还约着靖安言几日后宫中再见,到时候能喝酒了,结束后一定一同去喝一杯。
靖安言出神地应着,身后封长念憋笑憋得很痛苦。
等人一走,靖安言果然一把掐住封长念的胳膊:“……你确定那不是霍长庭吗?!”
“这事儿,说出来就有意思了。”封长念老神在在地感谢了一番陈昭如及时雨一样的探病,“八卦就在这儿呢。”
其实陈昭和现在霍长庭并不像,因为霍长庭换过一张脸,但之前的那副容貌,却和陈昭有七八分相像。
霍长庭本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因武功与侠义被先帝选中,又演了一出狸猫换太子,才成了都察院左都御史霍韬的儿子。
当时封长念第一次见到陈昭还以为时光回溯,他又再度见到了当年的大师兄,后来一问发现,陈昭那位自幼走失的弟弟,无论是年岁还是模样都与霍长庭吻合。
天下哪有那般巧的事情,封长念当即写信回长安,之前南疆事未完,自然来不及讲这些事,后来养伤时他问过一句,才知道两人确实相认了。
“南疆收复居然还能给霍长庭收回来一个哥。”靖安言听得浑身都舒服了,“这八卦当真是千回百转,所以霍长庭原本叫什么?”
“陈晔。”封长念道,“大师兄一直以为自己名‘尘’,殊不知那是姓氏,虽然陈家二老已经过世,但兄弟相认,终是圆满。”
“是啊。终是圆满。”靖安言怅然道,“多好,都说他乡遇故知,估计霍长庭自己也没想到,自己还能找回亲人。”
封长念凑过去跟他咬耳朵:“你只想着别人圆不圆满,你自己呢?”
“我??”靖安言茫然地眨眨眼,“我能回来已经够圆满了,还奢求什么呢?”
每一步仿佛都在往更好里去。
夷靡殊说他会因为种子而死,他没有;封钧说他一辈子也回不到大魏,他没有;勒乌图说他会与自己同归于尽,他也没有。
他平平安安地回到了家,眼睛也再度重获光明,说实话,这一切仿佛镜花水月,有时候靖安言都在想是不是自己的臆想,或者是濒死的美梦。
封长念不轻不重地咬了他一下,痛感拉回现实,他知道不是梦。
“那你也太好满足了。”封长念悄声说,“可我不好满足,我还觉得不圆满,我还想要更多。”
靖安言被他说话间的热气撩得痒痒,一边推他一边躲:“你还想要什么啊,封长念,我发现你小子就是典型的蹬鼻子上脸型,还温文尔雅、温润如玉呢,骗子……”
“就是骗子,跟你学的。”封长念一把把人搂紧了,“所以,你什么时候给骗子一个正儿八经的名分?”
靖安言不动了,有些惊奇地望着他。
成……成亲??
“说话呀,阿言。”封长念的眼神专注又温柔,轻轻抱着人晃了晃,“什么时候和我成亲?”
第79章 镇南
大魏永敬二年三月初五大朝会, 来自南疆的叶梵缇正式在文武百官面前递上了南疆王印与被扣押百年的南洲史书,南疆正式收复。
宋晖将南疆收复之战的将士一一封赏,封长念也正式接任吏部尚书一职, 拿过文书后小心逡巡了一圈, 没有看到靖安言的影子。
奇怪, 靖安言今早起了个大早就被叫进了宫里,还神秘兮兮地不告诉封长念皇帝找他干什么,本以为能在朝会相见, 却也没捕捉到这人一抹影子。
待到所有人封赏完毕, 大太监将手中长长的名单一卷,恭恭敬敬地交还到宋晖手中。
皇帝掂了掂, 旋即站起身:“诸位爱卿,除了名册上众将士,朕还有一个特殊的人,要与大家介绍。”
“他叫靖安言,是朕母后的幼弟,朕的小舅舅,昭兴七年三月初三上巳节, 先帝为收复南疆布下南鸟计划, 舅舅一马当先,一手策划了叛逃计划,从此潜伏南疆十年整。”
“卧底此事,苦不堪言,十载光阴,背井离乡,众叛亲离,还要背负骂名, 舅舅无怨无悔,含辛茹苦,忍辱负重,为了收复南疆,呕心沥血,大业终成。”
“十年青春,十年肝胆,十年热血,十年忠诚。朕不知能赏些什么才对得起这十年,”宋晖微叹一口气,“或许朕从开始就想错了,不止舅舅,还有那么多为了南鸟计划而奉献生命的人,朕无从补偿,也无法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