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秦铎的话,秦钰转身背对楚添,对着秦铎道:“二皇兄所言极是,我定然会虚心向楚大人请教。”
说罢他便走回了自己的位子,楚添微微欠身目送着秦钰的背影,见他入座,才终于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坐回了原位。
二人分开,宴席气氛逐渐恢复了轻松,只有几个官员的目光依旧在二人身上逡巡不定。
宴席继续,众人依旧谈笑风生,只有楚添仿佛置身于事外,坐在不起眼的角落独自沉默,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秦钰也没了同众官员寒暄的心思,只是同身边的江泽时不时说些什么,最后他目光落在远处楚添的手指上,无奈地叹了口气。
宴席直至夜间方才结束,楚添坐在回府的马车上闭目养神。哒哒的马蹄声在寂静的街道响起,一下一下敲在他的心头。
忽然他睁开眼睛,对着驾车的沈平道:“明日吩咐人去将刑部正厅打扫出来,再把我房里那几盆薄荷放过去吧。”
沈平不由自主攥紧了缰绳,犹豫半晌才说道:“主子您……”
他二人主仆多年,楚添怎会不明白他的意思,他轻轻合上眼睛,说道:“该来的总会来的,我总要面对他,难道一直躲着不成?”
“可您……您与六皇子,属下担心。”沈平想起今日秦钰那张艳丽邪魅的脸和噙着坏笑的眼神,顿时不寒而栗。
“放心吧。”楚添轻轻摩挲着衣角,喃喃道:“没事的。”
今日秦钰的容颜浮现在脑海,楚添不自知地勾起了唇角。
主仆二人乘着马车缓缓驶入了夜色。
另一边,秦钰在江泽的陪同下漫步回府,他仰头望着天边的明月,说道:“小师叔,给我一个治烫伤的药膏吧。”
“怎么?你烫着了?”江泽说罢,不放心的拉起秦钰的手臂,仔细查看着。
“不是我,你就别管了,把药膏给我便可。”秦钰转身望向江泽,收回了衣袖。
“哦?”江泽顿时明了,戏谑道:“这是今日盯着人家看了多久,连烫伤都瞧见了?”
“师叔又打趣我?我看了多久你不知道?”秦钰凑近江泽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明日我便去刑部理事了,自然要拿着见面礼给侍郎大人,是与不是?”
江泽无奈地推开秦钰的手,摇摇头道:“朽木不可雕也,罢了罢了,不与你一般见识,药膏回去便给你。”
秦钰被江泽推开也不在意,微微躬身冲他作揖道:“那便多谢师叔了。”
江泽不耐烦的冲他挥挥手,说道:“别贫了,快走快走。”
秦钰也不再调笑,揽住江泽的肩膀同他一起渐渐隐没在夜色中。
翌日卯时,秦钰一袭月白衣衫,风度翩翩出现在了刑部正厅,几个官员则围上来同他客套。
秦钰应对这等小场面游刃有余,他一边同几个官员寒暄,一边仔细打量着这间别致的屋子。
屋子处处崭新,显然是有人特意打扫,窗台放置的几盆薄荷正在这灰蒙蒙的冬日里散发着淡淡清香,沁人心脾。
秦钰的目光落在几盆枝繁叶茂的薄荷上,青翠欲滴的颜色,令人心旷神怡。
其中一个年轻一些官员见秦钰望着薄荷出神,忙上前道:“殿下,这些薄荷往日是养在楚大人的屋内的。”
未等秦钰作答,一个身影便跨过一级级阶梯,出现在了正厅门口。
冬日暖阳打在来人的身上,笼罩着一层柔光,秦钰逆着光线看去,心跳顿时漏了几拍。
官员们见此情形,纷纷告退,一时间,偌大的正厅只剩下秦钰楚添二人。
楚添注视着秦钰,顿了片刻后缓缓张开了手臂,正准备作揖行礼,却突然听见。
“何人来此??”
楚添的手臂张开停滞在空中,他茫然的看向秦钰的方向,双唇微微颤动,一时间,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他的心脏,一点点收紧力度,让他喘不上气。
二人一坐一立,像极了当年初见时。
十年前,通元十年,高中探花的楚添被降旨去做六皇子秦钰的伴读。
彼时楚添十五岁,而秦钰年仅八岁。
与旁人的哀叹惋惜不同,楚添倒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差事。
那日,他身着一袭湖蓝色衣衫出现在了六皇子的府邸正厅。
他张开双手正欲行礼,首座上的幼童却跳下椅子,歪着脑袋懵懂地看着他,问道:“何人来此?”
楚添看着白白净净的小娃娃,心生喜爱,便拱手行礼,恭敬回道:“微臣楚添,见过殿下。”
“楚……添……”年幼的秦钰咬着手指呆呆的看着楚添,半晌他恍然大悟般拍了一下脑袋,激动道:“我知道了,是父皇让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