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
他没有拒绝她所说的“报答”,也许这样会让她轻松点。
事实上,他的确想要她的回报。
此时她给不起,想来也不愿给的回报。
紫苏取来三样糕点,沈昭宁吃了一些,垫垫肚子。
陆湛漫不经心地吃着糕点饮着茶,时不时地瞧她一眼。
想从她的小脸找到当年小灵灵的音容笑貌。
细看之下,眉眼还是有三四分像的。
如今她这身躯,需得静养一年半载才能康复。
可是,陆家一窝子都是奇葩,不会给她静养的时间。
不多时,那个陪嫁丫鬟到了。
一个跟周嬷嬷差不多年纪的妇人拘谨地走过来,眉目低垂。
沈昭宁淡淡地打量她,她穿着打了不少补丁的粗布麻衣,脸上有三处淤青,双手也有旧伤。
“我是陆家表少爷,这位是大夫人。”陆湛温沉地介绍,“你无须拘谨,我们问什么,你知道什么便说什么。”
“是。”周嬷嬷低哑道。
“你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吧?叫什么?”紫苏问道。
“奴婢确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贱名陈青萍。”妇人谨慎地回话。
“你身上的伤是谁打的?是不是有不少旧伤?”沈昭宁细软的语声不带半分同情。
却让陈青萍瞬间破防,眼圈立马红了。
二十多年来,她三天两头地受伤,已经是家常便饭。
无人在意,无人过问,她自己也麻木得想不起来了。
大夫人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她许久感受不到跳动的心,重新感受到温暖与辛酸。
紫苏看见她的双目闪着泪花,把一袋碎银子塞在她手里。
“里面大约有五两银子,你买点药治伤。”
“若你愿意说出知道的事帮我们,我会安排人把你送到江南,你那酗酒的屠夫丈夫不可能找到你。”陆湛沉朗道。
陈青萍的热泪夺眶而出,慌张地低头拭泪。
本以为,过了二十多年猪狗不如、饱受虐打的日子,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没想到还有脱离苦海的一日。
“是不是你丈夫时常殴打你?”沈昭宁蹙眉问道,“你为什么不找机会离开他?”
“哪有那么容易?”陈青萍的眉目溢满了苦涩、痛楚,“若他要出门,就用铁链锁住我的双脚。”
“畜生!”紫苏忍不住怒喝,“街坊邻居就没人愿意帮你吗?”
“他人高马大,面目凶悍,村里人都怕他,不敢得罪他。”
突然,陈青萍粗糙的脸庞涌起恨意,“这屠夫是老夫人娘家的管家的表侄。”
沈昭宁心里有了计较,“老夫人故意把你许配给那屠夫的吗?”
“许配?”陈青萍恶狠狠地啐了一口,“老夫人吩咐下人把奴婢打晕,奴婢醒来后便在那村子了。当夜,那个屠夫便把奴婢打了一顿,还糟蹋了奴婢……”
“老夫人为什么这么对你?”
“因为,奴婢知道老夫人一个天大的秘密。”
陈青萍森冷地笑起来……
沈昭宁和陆湛听着她的述说,眼里的深意更浓了。
……
陆景耀受了重伤,陆老夫人气晕了,苏采薇伤势严重,也昏迷不醒。
医治后,陆正涵吩咐仆人准备了三辆马车,分别送他们回府。
他心力交瘁地回到陆府,想到那贱人安然无恙,滔天的怒火差点压不住。
好在薇儿很快就醒了,仔细养着便能好起来。
他在风和苑照顾老夫人一夜,老夫人的病情稳定了不少。
早间,芳菲苑。
春意得了小厮的汇报,欣喜地快步回房,“二夫人,大爷从风和苑出来了。”
苏采薇死气沉沉地趴在床榻,闻言,她打了鸡血似的支棱起来。
“快看看,我的脸是不是苍白又憔悴?”
“二夫人如此伤重,自然憔悴极了。”
春意把茶水点在她的面上,造成哭过一场的假象。
不多时,陆正涵回来了,看见苏采薇虚软地站着,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由春意伺候着穿衣。
他吃惊地搀扶她坐在床边,“你起来做什么?快躺下。”
“夫君,我做了错事……这是我应得的。”
苏采薇拂开他的手,腰背撕扯的剧痛侵袭了全身,让她不由得把眉心拧成一个小结,“我要去跪祠堂。”
陆正涵看着她泪痕犹在的小脸,心疼得声音沉哑了几分,“你已经受了杖罚,还跪什么祠堂?”
“不……你说过的话,我不能违逆……”
她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外走。
他温柔地拉住她,大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脸,眼里闪着疼惜的泪花。
“薇儿,昨日那种情形,我不得不罚你,才能挽回陆家的声誉,才能让陆家免遭灭门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