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个机关。
解昭试着再用手去推,这次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力,棺材板变得像是平滑的翻盖手机,顺着两侧竖板无声无息地滑了出去。
朦胧的月光自树梢缝隙间落下,不偏不倚地照进棺材,里头的场景在三人眼前渐渐清晰。
那是一副森然白骨,被支离破碎的粗布袍子勉强包裹住。
正常。人已经死了五年,又不是埃及木乃伊,皮肤内脏血肉肯定早就腐化了。
静默了几秒钟,解昭和迟衍同时抬起头,淡定地看向蹲在高处的夏语冰。
夏语冰:“……好吧,你们先上来一个守着。我下去检查。”
迟衍握住他伸出的手,脚蹬土坯借力,三步上墙跃出了墓穴。
夏语冰随后跳了下来,走到棺材旁,弯腰检视尸骨的情况。
“不是法医也会尸检?”迟衍觉得新鲜。
“不会。”夏语冰头也不抬,话说的却很诚实,“我大学期间选修过尸体鉴定。”
顿了顿,又道:“虽然那门课我逃了一半。但是,多少懂一点吧。”
解昭&迟衍:“……”
片刻之后,夏语冰直起身,“时间隔得太久了,只剩下骨头,皮肤组织上的勒痕、缢沟等证据都没办法确认了,所以也不好说死因一定就是自缢。”
“骨头上没有痕迹吗?”解昭,“我看过一本书,说自缢会压迫颈部血管,同时导致颈椎相互脱离甚至骨折。”
迟衍看了他一眼。
夏语冰摇头:“你说的这种情况我知道。但这主要是因为脊椎受到了极大的外力拉扯,比如绞刑犯在受刑时,身体从高空急速下坠引起骨折,在多数正常情况下,自缢不会导致骨头折断。而且辛西娅是坐着上吊的,死亡时颈部承重不足50%,就更不可能会折断颈骨了。”
他见解昭并没有再提出疑问,便将棺材板又往后推了一部分,开始检查这副骨架胸骨以下的部分。
“奇怪。”
夏语冰皱起了眉:“她颈部的骨头没断,右手手臂的骨头却断了?”
“哪里?”解昭靠近。
“尺骨鹰嘴处明显骨折。就是这个地方。”夏语冰伸手下指,指尖落在尸骨的右前臂位于内侧、较长的那根臂骨上,“至于是生前还是死后造成,这需要法医专业知识,我就不知道了。”
迟衍:“程度严重吗?会不会是她自缢时撞到什么东西导致的?”
“这个也没办法确定。”夏语冰无奈,“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
他试图将棺盖推到底去检查尸体的足部畸形情况,但是后面被泥土挡住,需要先清理。迟衍将铲子扔下来之前,半附身问解昭:“我俩换位?”
“不用。我来。”
解昭接过铁铲,向后继续开挖,直到给滑动棺盖留出足够的空间为止。
棺材板一推到底,夏语冰盯着尸骨的双腿到脚看了片刻,很快得出结论:“严重的足内翻畸形,先天性的,和我之前的猜测一样。”
“所以,基本可以确定她就是辛西娅本人了。”
夏语冰目光掠过棺椁内的骨架,忽然发现在远离足骨的角落里,放着一个极不起眼的小木匣。
匣子只有拳头大小,高不过5厘米,且通体黑色,近乎与棺椁的底板融为一体,稍有不慎,便会被忽视过去。
“这是什么?”
夏语冰探身伸手,将那个匣子够了出来,掂在手里摇了两下,里面发出窸窸窣窣的碎响,像是纸页翻动。
匣子的腰身部分有条细缝连接四面,他试着掰了一下,很轻易就将其分成了两半。
里面掉出了一叠折成四四方方、豆腐皮似的的稿纸。
解昭捡起来。
是信,一共四封。
他揭开第一张,开头写着:“我可怜的女儿。”
解昭一愣,视线立即跳到信末,那里标记着:
“辛西娅,妈妈永远爱你。”
很明显了。
写这封信的人,是前王后。
“又是信?谁写的?”迟衍抱着膝,半蹲在坑边,探头往下张望。
解昭深吸一口气,用确保两人都能听见、且不会招致他人侧目的音量,低声道:“我来读。”
“我可怜的女儿,这些日子过得还好么?
乔伊昨天来找我,她说看见你一个人坐在顶楼的窗边流泪……老天,那些话听得我心都要碎了……
可是我没有办法,孩子,我真的没有办法。
你父亲的性格你也明白,我希望你能理解他的心情。
毕竟发生了这样难堪的事,有那么多人都看见你从安德烈先生的马车里出来,他如果不严惩你,就会在宫廷里引起非议,这对你的名声又是一重打击,是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