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他又急于自证清白似的举起手,补充道:“我记着正事,可一口都没喝啊!”
解昭的视线落在酩酊大醉的乔伊身上,然后移到桌上丁零当啷的酒瓶堆,嘴角抽了抽:
……你们管这叫几杯?
“真得手了?国王怎么说的?”迟衍问,“发火没?”
夏语冰把刚刚发生一切都仔仔细细向迟衍叙述了一遍,末了看向解昭:“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解昭回想起王后眼中的那滴泪。
“弑父篡位的情节基本可以确定是真实发生过的,不然那个变态国王不会激动成那样。”他避开这一意味不明的发现,先说出了自己的观察结果。
“他好奇怪,”夏语冰蹙眉,“正常人被戳穿罪行不是会惊慌失措吗?为什么他看起来那么高兴,就像是……巴不得看见所有人都看见他弑父的全过程。既然如此,他当初为什么还要灭前宰相塞涅卡的口?”
“疯子的想法跟正常人不一样。”解昭,“塞涅卡可能是掌握了能够证明老国王离奇坠楼与他儿子有关的证据,这和我们纯粹是猜测的舞台剧完全是两码事。在国王眼里,我们的小动作根本无法威胁到他,反而会让他觉得很兴奋,因为他乐于把罪恶摆到明面上来供人观赏,就像前几场被他改动后面目全非的戏剧。我想,今晚的戏对他来说,就像一本尘封已久的相册突然打开了,能让他想起从前那些‘快乐’的事情。”
“疯子的想法,正常人居然能理解到这么透彻?”迟衍忽然插话,不咸不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解昭抬眼看他,嗤声道:“因为我也不是正常人。我摊牌了,你满意了?”
迟衍笑了笑,高高挑起了眉毛,没答话。
这段看似同伴间玩笑话似的互怼,在旁观者夏语冰看来,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见迟衍不再蹦跶,解昭也懒得跟他掰扯下去,说回正题:“所以他最后会问那么一句,大概就是为了试探剧本的来源,同时他肯定也在观察我们的反应,判断我们手上有没有存在证物的可能。”
“物证大概不会有了。”夏语冰长长叹了口气,“都过去了四年了,而且案发现场被大火烧的干干净净,解昭你前天晚上去看过,你知道的,那里什么也没有。至于人证……”
他摇了摇头:“估计也悬啊。他连一国宰相都能套个莫须有的罪名直接绞死,其他那些小官小职、侍女卫兵什么的,岂不是随随便便灭口?”
这一刻,解昭的脑海里再次闪现出女人被黑纱遮住的面孔,以及那滴眼泪。
“为什么?她为什么会哭呢……”他低声喃喃自语。
“谁?谁哭了?”迟衍问。
解昭:“塔普拉王后。她哭了,就在我把秦淼推出窗台的时候。”
迟衍:“是那个被大火烧毁了容,所以一直蒙着黑纱的女人?”
“对。”解昭,“她也是我们五日演出最重要的取悦对象。”
“我总觉得王后根本不会开心。”夏语冰蹙眉,“她看起来,根本就对她丈夫的那些破烂剧本毫无兴趣。第一天的戏除掉最后环节,算是我们演技最好的一次了,可她连头都没抬过,说明演技对她来说也是无所谓的。”
“但是她今天哭了。相比于毫无表情,这算是一个很显著的进步,或者说一个新提示。可是我想不通……”解昭说着便皱起眉。
迟衍:“想不通,为什么她会在这场戏哭,为什么她会那个节点哭,对么?”
解昭点头:“问题就在这里。”
“说不定……她知道了自己老公是个变态杀人魔,所以吓得直哭?”罗晓菁大胆地给出了自己的猜测,刚刚她一直悄悄坐在角落里,不敢出声打扰大佬们交流意见。
“不。这样说不通。“解昭,”如果她看得懂《捕鼠机》暗示的情节,说明她早就知道老国王的死因,那也早就看清楚了她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既然如此,她要哭早哭了,怎么会等到现在?”
“相反,如果她对当年的真相一无所知,”迟衍接着道,“那在她眼里,这出戏和前四天的没有任何区别,都是一样的恶有善报。她又为什么会偏偏只注意到这场戏的内容呢?”
“这场戏对她来说一定有特别的意义。”夏语冰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想去问问克雷诺夫医生的意见,才发现这老头早就垂着脑袋睡着了,完全指望不上。
“会是什么呢?”迟衍缓声道,“照理说,山鲁佐德入宫之后没多久,老国王就出事了。就算她知道当年的真相,你们觉得,她会为了一个只认识几天、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老人流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