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吗?
季稻却不觉得。
“为什么不演下去呢?”季稻问道, 哪怕她心底再冷,哪怕她再吃惊,可真的看见他的那一刻,好像那些心冷那些吃惊都不再了,变成了那一句恍然:原来真的是他啊。
“我只想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我现在知道了。”他回答,声音也从陌生渐渐变成季稻听过的那道声音,如九天飘落,如空谷回音,好听得让人心悸。
季稻的目光错落,放在那雨中,那雨点似乎都不忍心惊扰他的美丽,在降落的那一刻选择了躲避。
她轻声呢喃:“又怎么能忘呢。”
“你得到了你想要的回答,却得寸进尺想知道另一个问题的答案。”
季稻含笑望着他:“你太贪心了,褚棠。”
储棠眼神一动不动。
她依然美丽,笑得依旧温柔,可好像和从前又不一样了。
她轻声诉说着他的贪婪,眼神却如同一个漩涡让他越陷越深。
褚棠仰望着她:“稻娘,走到你面前我走得太艰难了,也等得太久了。你说我贪心,我觉得不对,是你变了,你的心变小了,而我不再是你心上那一部分。”
季稻一愣。
这样的话她还是第一次听到。
她变了?
季稻摇头:“我不会变。”
“既然不会,为何你不吃那个人?”褚棠转眼。
季稻随他目光看去,这一看就看见了那个人。
雨下得浓烈,辟里啪啦打在地面,水缓缓漫了上来,形成一个个水洼。
而那人单薄的身影立在雨中,他身后一青衣小厮为他执伞。
季稻看着商温的时候,商温也在看她。
他曾想过他要对她说很多话,却在这一刻尽数化为乌有。
长墨死死咬着唇,握住伞的手在颤抖。
银发白衣,灰色浅瞳。
那人,那人竟是盛国的国师!
长墨和商温在京城时,能因一把伞替季稻开解。
他们总认为那不是季稻,季稻那么钟爱那把伞,可在那一天却看不到那伞的痕迹,为何?
也许与艳女一样,那根本就不是季稻。
哪怕只有一点点可能,商温和长墨都能欣喜若狂,替她解释,去维护她。
长墨看向商温,商温的脸苍白至极,轻咳声不断。
他生生忍着,只一双眼睛盯着那女子的身影。
长墨犹记得商温醒来的那一日,他坐在床上沉默了好久好久。然后,长墨听见他问自己:“我的战甲呢?”
那位重伤未愈,伤口还在渗血的男子穿上了还没清洗干净的战甲跪在御书房外面,用自己一身军功换来了一纸轻飘飘的圣旨……
长墨咬紧牙关。
可是现在,还用再说什么吗?
背着伞的季稻与那人四目相对,看上去郎才女貌、情意绵绵!
“主子,我们回……”
商温沉默着,但在长墨说话的那一刻回头抽走了长墨怀中抱着的执伞。
冰冷的雨水打在他指尖,顺着他撑伞的动作流入他的宽袖。
很冷。
“主子!”
商温不语。
那没有一丝血色的指尖微微蜷缩,将伞握在他手心。
青色的油纸伞撑开,大雨打在伞上,滴答滴答更加响亮。
踏、踏……
干净精致的长鞋踏在水涡中,发出沉闷的声响,一步一步,越来越近,朝那断桥而去。
青城的雨很大。
他犹记得他第一次见到这姑娘。
泡¥沫¥独¥家她那时候也是拿着一把伞立在那里,美得不似真人。
但那时他眼里心里只有别的事情,看见了不过一句奸细,一句脑子不好。
他也记得皿城那日卷起的风沙,他只不过犹豫了片刻,便再也找不到她。
他更记得盛国皇宫里面,她熟悉而又陌生的眉眼,以及那几乎成为了他噩梦的一剑,“从未”二字夜夜入梦,变成他的梦魇。
醒来后,好的坏的一幕幕在他脑海里交错,他觉得那一剑不属于她,却在这一刻看见了那个男人。
“主子!咱们回去吧,您过去便又是一剑!”长墨如何嘶喊他都仿佛不曾听见,长墨无法,啪嗒一下跪在地上,雨水四溅。
商温终于停住了脚步,只是他没有回头。
那个男人是盛国的国师,盛国的神明,而季稻是所谓的盛国的皇帝……
“呵。”
他嘴角上扬,溢出笑意。
长墨愣愣抬眸,就听他说道:“那又如何。”
“不过,只是多一剑罢了。”
他抬眸望向那断桥之上的身影。
是了,最差的不过多一剑而已,都走到这里来了,他死也要死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