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太亮了。她眼睛本来就坏了,现在跟被近红外光射一样。
聊胜于无。
少女走开了,许韧则在想着,待会儿在神殿怎么应付。留她一命就行。
人要知足。她刚刚才勉强能听懂他们说话。虽然危急关头激发了一回潜能,会用这里的语言了,但她现在依旧什么筹码都没有,还瞎了一双眼。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不就是瞎了吗,总有法子治好的。这个世界魔幻得很,不讲科学讲宗教。
干脆她也跟这些教众一样“信教”好了,万一信一信眼睛就好了呢。然后混入内部,打一个措手不及。
许韧想起故意把她眼睛弄瞎的光体人——还是算了,蒙混过关的风险太高。
一条粗布带子塞到她手里。
“愣着干嘛,快谢谢我,辛格德。”
许韧愣了愣,张口就代入角色:“谢谢您,愿您永远像现在一样青春美丽。”
“你都看不见,怎么知道我的样子?果然是满口谎言的异教徒!骗子!”
“不,小姐,拥有这样动听嗓音的您,样子一定也和声音一样美。”
“好了,够了。”是白袍子。
许韧换上黑布,在脑后系结的时候被人扯了下来。
她顿了一秒,好像没反应过来,然后蹲下身伸手摸索着。
“别想耍花样。父神就在里面,快进去。”
白袍子一改光体人面前的狗腿模样,冷冷道:“辛格德,别想在父神面前耍花样,你该知道的,父神看得到我们每个人的想法。”
听见“父神看得到我们每个人的想法”,许韧身体僵了一下。
她的眼睛又开始疼了,血顺着脸从下巴垂落,滴答滴答掉在地上。
许韧连忙把思绪抛在脑后,继续找她的蒙眼布。
最后是有人用脚偷偷把布团勾到她面前,她没空嫌脏,也没什么感激的情绪,凭感觉笨拙地把布团解开重新系上。
许韧被人喂了什么,她抓住喂食的那只手,“这是什么?”
她还补了一句:“尊贵的大人,能否告诉我。”
“刺棘草。”
吞起来像嚼过的甘蔗渣,她喉咙硌着疼。
“你知道刺棘草生长过的地方,都是神的净土。”
许韧没听懂,以为还是什么奉承话,没放在心上。紧接着后面就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瞎了的许韧看不见,所有人里只有她穿的是敞领。
许韧慢慢放开她的手,“我冒犯了您,抱歉。”
“谢谢您告诉我这些。”
“您是这里唯一愿意同我说话的人,谢谢您的善良,大人。”
过了会儿,那个声音竟然回应了她。
“你可以叫我丽兹。”
丽兹不再出声。
许韧却不能任她沉默,她故意搭话:“好的,丽兹。怎么不说话了?”
丽兹犹豫了一下,喂给她一大口,等她自己慢慢嚼。自己则坐到一边,捧着小脸疑惑:“好奇怪呀,父神明白我们每一个人心里想什么,刺棘草,父神从没用过。”
对面的人咀嚼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丽兹则催促:“辛格德,你停下做什么,父神等着呢。”
许韧三两下嚼完了嘴里的东西,丽兹扶起她走向神殿。
渐渐的,许韧越来越感觉身上烧得慌。
她听见利兹讶然:“呀,你的皮肤好红。”
辛格德长期生活在地堡,白得像贞子,一变红非常明显。
“丽兹,”许韧努力挤出个笑,“谢谢你带我来,快走吧。”
她感觉到身边空了。无人搀扶,只能无意识地抬起双手向前摸索,怕撞着什么。
越向前身体越虚弱,许韧走到一半就满头大汗,跪坐到地上。
“吾神,迷途的羔羊辛格德,等候您的审判。”这措辞属实羞耻,她记得西方小说里有这么写的。
“你是谁?”
和梦里一样好听,像唱歌一样,那种电视里的穿白衣服带花环的少年少女唱的朝圣歌。悠扬辽远。
她怎么知道这个身体是谁的,正想说我是辛格德。
等等,他能不知道,“他”是辛格德吗?
这个人不是这个意思。
她好像,暴露了?
许韧又开始冒冷汗,头脑风暴想着该怎么搪塞过去,一句话都还没说,喉咙开始疼起来。
“异世者应当被处死。”
真暴露了。
“吾神!异世的灵魂不应游荡,我有和辛格德一样的天赋,我会想出办法换回我们的灵魂!”
“我是无辜的,我未曾沾染黑暗!我曾想过为辛格德承担他的过错,但这不是欺骗!”
“求神宽恕异乡的灵魂!”
许韧脸皮极厚,她自认为自己没有欺骗,所以说的理直气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