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季的手被抓住,他垂下眼眸,看向跪坐在地上少女,她精致的脸上写满了慌张和不安,像极了一只受惊的小猫。
她身上梅子青的裙衫被勾破,浅黄色的帔子拖在地上,她发髻上那对鎏金银镶玉步摇摇摇欲坠,那双毫无杂质的眼中灌满了眼泪,几近哀求的望着他。
“在后罩房的墙角,求求你了。”
“姑娘别着急。”柳阳在裴季身后停下脚步,他道:“还请你带个路。”
裴季见她胡乱地应着,抓着他的手试图借力站起来,却像是在做无用功,他忍不住眉头紧蹙,俯下身子将人拦腰抱了起来。
她的身子很轻,可以说毫不费力。
裴季没有理会她的紧张,抱着她往宅子的方向跑去,“说,人在哪?”
花朝朝第一次与一个外男如此亲密的接触,很是不自在,但裴季清冷的声音在提醒着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她忙指着后罩房的方向,“就在那边的墙角,我还放了一把梯子。”
她话音落下,就看到她几乎与柳阳齐平的速度奔向了她所指的方向,她下意识的环住裴季的脖子,也不顾男女授受不亲之礼,一心只盼着裴季和柳阳能快些将芍药和嬷嬷救出来才好。
在离后罩房不远处的地方,裴季将她放了下来,柳阳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大火已经将整个宅子吞噬,就像一条火龙盘旋在屋顶,热意蒸腾。
花朝朝强撑着身子站着,她望着宅子,不好的想法止不住的冒出来,她一遍一遍的否定。
但架不住脑袋的混乱,她不安的抓住与她算不得熟识的裴季的袖口,试图借一点力量,“她们会没事的,对吗?”
“砰”的一声,宅子塌陷了一大块,裴季往前走了一步,过了良久,他才吐出一句:“或许吧。”
然后他听到一声颤音“肯定会的”,他微微转头,瞥了眼紧贴在他身侧的姑娘,她身上在发着抖,脸色苍白得吓人。
他收回视线,就见柳阳怀中抱着一个老妇,后背背着一个从墙内翻了出来,将两人放在了地上。
手上被抓着的力一松,裴季看着花朝朝万分激动的朝着她的两个仆从而去。
“芍药,你怎么样?嬷嬷还好吗?”
花朝朝跪坐在地上,捧着芍药的脸看看,又转去看躺在地上的钱嬷嬷,试探过她的鼻息之后,花朝朝的心终于放了下去,
“太好了,你们都没有事,我还以为要见不到你们了。”
她直接扑入了芍药的怀中,抱着她哭了出来,“我一直跑,一直跑,我不敢停,我害怕你们出事,呜呜呜~~。”
芍药拍了拍她的背,一边哭着,一边安慰着她,道:“姑娘,奴婢没事,我们都没事了。”
柳阳看着哭得稀里哗啦的主仆二人,以及那躺在地上不知是不是昏死过去的老嬷嬷,觉得甚是可怜,他问向他家主子道:“郎君,现下怎么安排?”
裴季睨了他一眼,“随你。”说完,他直接转身往留园走去。
柳阳懂了他的意思,这是同意了。
“花姑娘,不如今夜先去留园安顿下来。”柳阳上前打断了主仆二人的哭诉,“也好让王翼给嬷嬷瞧瞧。”
花朝朝听到这话,擦了擦眼泪,看了眼柳阳,再去寻裴季的身影,发现他已经转身离去,“可以吗?”
宅子被烧了,陆叔也不在,她们确实没地方可以去。
“当然可以,我家郎君心很好的。”柳阳对于他家主子出手救下花朝朝主仆三人并不意外,意外的是,方才主子竟然抱了花朝朝。
当下花朝朝并无选择,她只得道:“那就麻烦了。”
“无妨,都是小事。”柳阳上前将钱嬷嬷背在身上,又道:“姑娘放心,火会有人处理的。”
花朝朝点了点头,回头看向宅子。
这是她生活了八九年的家,就这么被一场大火给烧没了。
往后的日子也不知该如何。
“姑娘,走吧。”芍药道。
花朝朝收回思绪,搀扶着芍药站起来,主仆二人互相搀扶着慢慢地走向留园。
*
回到留园之后,花朝朝想要寻裴季说一声谢谢,但早已经不见他的身影,她只好作罢。
“这是怎么回事?”
睡梦中的王翼被唤醒,他还没有弄清楚花朝朝主仆三人为何如此狼狈,就被柳阳催着给躺在床上的钱嬷嬷把脉,又给花朝朝和芍药检查了一下。
钱嬷嬷被烟呛到,加上她的病没有好,这才晕了过去;花朝朝问题也不大,只有磕破了些皮;芍药则是伤上加上,先前扭伤的脚还没好,又扭了一下,已经肿起来。
“没有伤到骨头,问题不大,但得养上半个月才能好。”王翼拿了些药给芍药抹上,疼得芍药皱起了眉头,但比起今晚的惊险来说,这点伤算不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