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这可是违逆圣上的心意,这......
福顺公公隐约觉得不对劲,可他还未及深思,便听得赵元烨的声音再次响起:
“帝师甘愿自污名声为皇爷爷布局,此事来龙去脉,福顺公公最是清楚。”
福顺闻言垂眸,见皇孙殿下直勾勾地盯着他,心里头顿时直打鼓。
不,他......他不能违背圣上的......
“今日之事,也要多亏福顺公公心细,及时告知帝师,否则帝师恐还不知,自己已然可以功成身退了。”
赵元烨笑着开口,眉眼弯弯的模样,却叫福顺心头猛地一跳,脸色隐隐煞白。
他还以为帝师如今生死未卜,他通风报信一事根本无人知晓。
可他是一片好心啊,他只想为圣上分忧,这才向帝师递了消息。
谁曾想......谁曾想,恰是他此番多此一举,竟成了压垮圣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旁人不会在意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要帝师所为被揭露,他毫无疑问就是谋害圣上的帮凶!
殿下这番话,是提醒到他要“谨言慎行”,想好了再开口......
福顺心中顿时悲郁难当,抬眸见众人也正看向他,犹豫片刻,不得不咬牙涩声道:
“......是。”
“那日圣上与帝师商议之时,奴才就在一旁侍茶......”
福顺公公说着,低下了头。
这会儿,他已经隐约明白过来,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皇孙殿下要保帝师,而帝师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皇孙殿下。
这其中,联结殿下与帝师的,是江大人。
今日,殿下已成最后赢家,若说还有什么不如意的,便是江大人生死未定。
圣上对江大人的忌惮,他这个伺候在圣上身边的人,最是清楚。
可如今圣上僵卧于榻,口不能言,江大人便算是逃过一劫——
思绪走到此处,福顺公公突然就僵住了,一个模模糊糊的猜测就这般不可思议地涌了上来。
等等......
在皇孙殿下心中,江大人与圣上到底孰轻孰重?
皇孙殿下是否会为了保住江大人,对圣上......
不,不会的,不可能的!
福顺在心中连连摇头,却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薨逝的太子殿下。
圣上以为自己当年将心思藏得很牢,可却未必瞒得过太子殿下的枕边人——太子妃。
而方才......方才他确实留圣上与殿下还有太子妃独处一室!
福顺忽然有些腿软,他适才曾清清楚楚听到御医们小声嘀咕:
圣上往日龙体康健,怎的被刺激了两回,竟就严重到如此地步了?
难道就在他离开的——
对了,他方才本都要回来了,是殿下又将他拉走了.......
思及此,福顺只觉头皮发麻,脊背发凉,正想得入神,忽而又听到赵元烨唤他:
“福顺公公,将瑞王叔今日所呈书信取来。”
福顺猛地打了个激灵,便见赵元烨仰着脸,正定定望着他。
那般干净澄澈的一双眼睛,瞧着明明没有旁的意味,却叫福顺心头愈发惊惧难忍。
他急忙转过身去,将案上整理好的书信取来,恭恭敬敬递到了荣亲王爷手中,再退回来时,将头埋得更低了。
他没有证据。
方才太子妃临时决定让皇孙殿下独当一面,自己则退至偏殿等候。
哪怕真有什么“物证”,这会儿定也销毁得一干二净了。
他口说无凭,一旦因为“污蔑”殿下与太子妃丧命,任谁来伺候圣上,他都不能安心!
况且,如今何止是他这条贱命,连圣上的安危都......
福顺心中一顿转悠,却寻不到任何破局之法,面色不由青白一片,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赵元烨将福顺的神色瞧在眼里,这才缓缓收回视线,冲正传阅书信的众人开口:
“今日沈陆两家被围,是因着瑞王叔持这些信向皇爷爷告发,沈陆两位将军通敌叛国。”
“而书信真相,牵扯当年的一桩旧事......”
“沈将军,你来说吧。”
赵元烨转头看向沈征胜。
沈征胜当即将当年断臂那一战,还有与顾长申的恩怨一一道来,贾少波也上前证明了书信真伪。
荣亲王等人听得心头惊跳,却不是为了当年旧事,而是已然能想象到,今日沈征胜与瑞王爷的御前争论,该何等惊险危急。
这时候,已经有人耐不住性子问道:
“殿下,既如此,敢问圣上如今究竟在何处?瑞王爷又如何了?”
赵元烨闻言面露哀戚之色,直到此刻才有了几分孩童模样,颤声道:
“吏部尚书结党营私一案牵涉甚广,瑞王叔也是一念之差,想要救下崔道元,这才剑走偏锋,妄图陷害忠良来混淆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