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怀真闻言倏忽抬眸,眼里终于闪过一抹希望,可很快又晃过神来。
“这般说来,父王之所以毫不意外,是因为早就知晓哥哥所为了?”
荣亲王点了头,往身后的椅子上一坐,像是被抽干了大半力气。
“真儿,你道沈家小姐为何叫你回来同父王商量?”
“想必她是猜到,父王已然洞悉了璋儿的所作所为。”
“这亲王府虽然大半都交给璋儿打理了,但不要忘了,父王才是王府的正主。”
“即便一开始查不出来,天长日久,父王还会寻不到蛛丝马迹吗?”
赵怀真听到这里,却是又急又不解,“既然爹爹已然察觉哥哥的所作所为,为何不——”
话至此处,赵怀真也梗住了。
她突然明白了父王的进退两难。
赏花宴那日之事已成定局,所幸不曾酿成大错,圣上也没有继续追究,一切风平浪静。
此刻若反而将哥哥推出来,不是自寻死路吗?
所以,父王选择了装聋作哑。
但雁过留痕,风过留声,做过的事到底是抹不去痕迹的。
江浔查案是出了名的胆大心细,他选择追究到底,还是揪住了哥哥。
思及此,赵怀真胆战心惊,疾声问道:“父王,难道哥哥当真......投靠了襄王爷吗?”
荣亲王摇了头,此时面上溢出了一丝悲色来,“你哥哥怎么敢,他只是——”
叩叩叩——
书房的门此时突然被叩响,吓得赵怀真一个激灵,寒气几乎冲上头顶。
直到门外传来熟悉无比的声音:“父王,孩儿可否入内?”
赵怀真猝然转身,便见自家哥哥得了应声,已推门而入。
“哥哥......”
赵怀真心中彷徨,满是无助地喊了声。
赵怀璋走近后,一眼就瞧见了赵怀真通红的眼眶。
他眸光温柔,轻轻揉了揉赵怀真的脑袋。
共进晚膳的时候,即便真儿再如何伪装,身为朝夕相处的哥哥,怎么可能瞧不出她的异样?
荣亲王瞧见一双儿女相亲相爱的模样,不由眼眶发热,嘴上却沉声道:
“璋儿,你妹妹都知晓了。”
赵怀璋已经猜到了。
赵怀真这会儿急忙去抓赵怀璋的手,颤声问道:“哥哥,到底怎么回事!”
赵怀璋面露苦涩,开口先认了错,“真儿,是哥哥的错,哥哥只是......万分不甘啊。”
当年秘事,少有人知晓。
彼时的荣亲王还是荣王,乃先皇最爱的宸妃所出。
储君无德被废后,荣王便成了先皇最钟意的继位人选。
可后来先皇病重,宸妃与先皇情深意重,忧心过度,也病倒了。
荣王御前侍奉时,宸妃突然病急,荣王什么都顾不得了,急忙赶去见母妃最后一面。
结果,这边宸妃才咽了气,那边就传来了先皇驾崩的消息,并留下遗诏传位安王,既当今圣上。
如今想来,其中诡异重重。
安王登基成了盛帝,虽封荣王为亲王,又赐了封地,却又以不舍骨肉分离为由,将荣亲王留在了京中,放在了眼皮子底下。
闸刀时刻悬在头上,这些年来,如何胆战心惊、如履薄冰,当真也就只有荣亲王自己知晓。
赵怀璋身为荣亲王世子,越年长,便越发明白了父王的不容易。
且这么多宗室贵戚里,唯独他这个荣亲王世子不曾获恩入仕,被彻彻底底撇出了朝堂,碌碌无为。
每每想起,他道不尽心中不甘,要知当初若没有棋差一招,登上皇位的便是父王,而他就是皇子,乃至储君了!
赏花宴那日,他确实察觉到有人要在荣亲王府设局。
皇子之间自相残杀,站在他的立场,自然乐见其成,所以他选择了作壁上观,甚至在某些时刻大开方便之门。
他以为在王府的地盘上,他纵观全局,一切尽在掌握,完全可以在不酿成大错波及王府的前提下,将他们彼此的算计披露而出,叫他们两败俱伤。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襄王的心机和手段远超他的想象。
发现襄王也身中秽药时,他本能地将怀疑对象放到了瑞王爷的身上。
可就是这么一个误判,叫他分了神,也给了襄王爷可乘之机,当真险些将太子妃害死。
而他更是被襄王利用,在更衣院的“偶遇”让襄王成功置身事外,完美脱身。
他的愚蠢自大,险些让荣亲王府吃了大亏,原以为一切都过去了,可襄王却在事后找到了他,更是直接点破了他的心思。
而他在王府推波助澜的那些举动,也成了襄王拿捏他的把柄。
御苑接风宴那日,江浔的父母之所以来得那般及时,是他被襄王以赏花宴之秘为胁迫,一手促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