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于她身边的凌犀,静心镜似乎很慎重,在对付完凌韵后,又沉默了好久,才问了他唯一一个问题。
【你爱你身边的人吗?哪怕只有分毫?】
凌韵感到自己的心轻轻抽了一下。
是当年虽然入道,却尚且年轻的自己,残存的一点点天真。
虽然她早就放弃了。
可是她还是很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他爱她吗?不爱。哪怕只有分毫?……万一有一点点呢?
凌韵想,爱又不代表是那种爱,师尊爱徒弟的爱,未必没有吧?虽然他修无情道,但他对她也会关心照顾,或许这么多年了,也有一点点感情?
然而,一百岁的凌韵,清冷淡漠的目光,对上镜子里神祇般的男子,比她还要坚硬薄凉的眼眸。
他毫不犹豫,就仿佛在回答某个“中午吃了吗”这种无关紧要的话题:“不。”
天造平滑的镜子泛起波纹。
凌韵没时间去对他那个轻而易举的“不”字做任何感想,唯一的心情只剩下震撼,还有一丝细微的骄傲。
镜子碎了。
镜子被他们打败了。
镜子碎之前,心有不甘地盯着她,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你呢,爱他吗?】
凌韵对镜子里的自己笑起来,像仙女一样高贵好看。
“不,不爱。”
【哗啦——】一声。
是水破裂的声音,是害了无数人堕魔的静心镜消散的声音。
凌韵当时只顾着开心,没注意身边的凌犀回过头,寒凉清浅的瞳仁久久落在她身上。
而两千多年后的凌韵,神识飘在空中,淡淡垂望着那个鲜活却薄凉的男人。
没错,所以她从不会妄想冰山为自己融化、雪莲为自己盛开这种不切实际的事。
他不爱她,一丝一毫都不爱,是不容许说谎的镜子亲自验证的肺腑之言。
第47章
凌韵落回现实中后,第一眼就看到孙谨的身体在她面前倒下。
她飞身过去接住,探了探,对方体内还残留着邪气,但暂时应当没有走火入魔的风险了。
刚才的一只邪物本想转化孙谨,幸好被她及时打断。如今孙谨虽然被邪气引诱过,但尚未伤人,只是脑子里岔了一段,有她亲自替他清除体内残余邪气,完全可以回归正途。
就是不能把这人给齐何辜或者廉嘉禾看到,不然准没命了。
凌韵想了想,画了个隐匿结界把人放进去,然后继续朝着雾谷深入。
刚才那只邪物已经被她吸收,不过只是个小角色,里面还有更厉害的在等着她。
凌韵没留意,她刚出门不久,身后就接二连三坠上了三个小尾巴。
陆鉴庭在她离开时便察觉跟了上来,齐何辜紧随其后,廉嘉禾半夜摸到她房间看到没人,也立即朝雾谷方向追来。
所以她斗完第一个邪物准备深入的时候,雾谷边缘的三个角落,也有另外三个人踏入浓黑的边界。
廉嘉禾第一个陷入浓雾包围。
或者不如说,是她踏入雾谷的一瞬间,眉心就弥漫出一股黑雾,与四周的雾气呼应,几乎是立刻就将她席卷。
廉嘉禾的手立刻握上剑柄。
大师兄那张温文尔雅的脸刚一出现,就被她劈成两半。
然而那人像一阵烟一样消散了。
空中回荡着大师兄的笑声,如同加了立体环绕音效,清朗又响亮,好像能穿透进人内心一样。
廉嘉禾感觉心跳加快了点,沉声喝道:“装神弄鬼!我不怕你这招!”
“哈哈哈哈……”
笑声倏忽转过剧烈的角度,大师兄又重新出现在廉嘉禾面前,笑吟吟地看着她:“师妹怎么这么多年了性子还是如此刚烈,上来就打打杀杀,不给人解释的机会啊?”
廉嘉禾不知被戳中了什么痛点,剑尖垂落,冷笑:“我不需要听邪物的解释。”
大师兄眼底闪过一道诡异的流光,再定睛看,却是心平气和地微笑:“邪物?你如何断定一个人是邪物?你说是便是么?”
“你堕邪,全宗门有目共睹。”
“所以全宗门说我入邪,我便入邪了么?”
廉嘉禾觉得他是在胡搅蛮缠胡说八道,企图搅乱她的心智,懒得再废话,提剑便砍。
可是无用。每次用尽全力,都只能打散一缕烟雾。
“你这样是出不去的哦,师妹。虽然你惯用拳头说话,但今天是我的主场,你可必须要停下来好好听我说了。”
廉嘉禾喘着粗气,眼神凌厉,利落地把剑收回剑鞘:“你是在白费力气,我不是大师兄,不会被你蛊惑的。”
“你至今还认为大师兄堕邪是大师兄的错啊。”
男子低低笑了一声,忽然化为一缕烟,猛地重新出现在廉嘉禾身后,手臂暧昧地勾上她的脖子:“师妹,你当年不喜苏慕琴,真的没有一点嫉妒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