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眠心事重重,她从陛下的口中得知了太后留她在宫中的目的,却不知怎么跟姨母说。
姨母原是还盼着太后帮她找一可靠的人家相许,没想到太后竟是想让她接近陛下。她不是懵懂少女了,知道这种有意的接近是何意。
回想之前面对陛下的情形,陛下的语气倒如常,她羞愧的脚尖都想蜷缩起来。
太后娘娘怎会有如此荒谬的想法,待明日洗脱污名之后便跟姨母好好谈谈,皇宫也不是她的久留之地,太后娘娘给她的承诺不会实现。
温眠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其实是有些回避去想再嫁一事。
如今的情势,嫡母要把她远嫁,她所选的人,人品性情一无所知,路途遥远,若她和沅沅真有什么事也无处求助。皇宫之中复杂危险,行差踏错,便万劫不复。
在她还能够有姨母的帮助之下,兴许找个性子温和善良,会对沅沅好的人,是她唯一的退路了。
太后娘娘的心思只是被猜到,并未真正亲口对她说破,只要她假作不知,尽快定下人家,便能远离这些是是非非。
半梦半醒中,温眠就像是坐在孤舟中飘在雾霭蒙蒙的湖水中,耳边传来遥远又熟悉无奈地叹息。
“阿眠……你对我是感激、是报恩、有朝一日你总会知道什么是男女之情。”
温眠挥手拨开那些雾霭,寻找那身影,可茫茫湖面什么都没有。
温眠失神地看着湖面。
可是夫君,她从来都没有选择,不是么。
她唯一能够留住的便是一个亲人,跟她血脉相连的亲人,她不想再孤零零的一人了。
——
张嬷嬷算着时辰差不多便去了长春宫,可还未说出来意,却得知那温氏已经又去了承明殿。
“昨晚她回来,说是瑞王殿下想一睁眼便吃到桂花蜜杏仁豆腐,阿眠便早早起来做好给送过去了。张嬷嬷怎么了?太后娘娘有什么要事吩咐吗?”欣太嫔早就套好编词故意疑惑的问。
张嬷嬷没想到自己过来扑了个空,温氏竟然已经去了承明殿了。
她也不敢前去承明殿里面赶人。
张嬷嬷问道:“太嫔,温夫人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欣太嫔摇了摇头,“平日里一般都是哄了瑞王殿下睡下后才回来的。”
也就是说可能早也可能晚,全看瑞王殿下什么时候睡着。
张嬷嬷打量欣太嫔神色,多年来也算有些交情,直接说:“太嫔应该也听说了关于温夫人的流言了吧,其他的也不好多说,只是太后娘娘为着瑞王身体着想,让奴婢来送温夫人出宫。”
欣太嫔面色不好:“张嬷嬷,你也是宫中老人了,当也知道这种流言是无稽之谈,怎么能信呢?”
张嬷嬷道:“不仅仅是流言这么简单,太后娘娘可是找了清风观的道长合了八字。这都是天意。既温夫人不在,奴婢便先回去向太后娘娘复命了。”
温氏去了承明殿也没有用,太后娘娘想让她留的时候她不留也得留,如今太后娘娘想让她走,她是无论如何都要走。
梁太后听到张嬷嬷的复命,她自然是不喜。
她不太喜欢事情脱离她的掌控。
“走,去承明殿。”
——
梁太后被宫人簇拥着走进瑞王寝殿,看到瑞王床前除了温氏站着,还有两个太医在跟前把脉,萧元炽便坐在一旁榻上。
见皇帝也在,梁太后原本有些愠怒的情绪暂且按捺下来,她上前朝太医问道:“禹儿怎么样了?”
邓太医躬身回道:“太后娘娘,瑞王殿下病情已开始好转,再调整方子吃几天药巩固便很快能痊愈了。”
梁太后松了口气,“那太好了。”
可瑞王听到还要喝几天的药,瘪了瘪嘴,朝温眠看了一眼,想要提要求,却看到母后走了过来坐在身前,自然地挥退了温眠。
“温氏,你先回去。”
虽然太医说禹儿病情好转,可温氏还是要远离禹儿。这次病好了,她那相冲的命格说不定还会把禹儿克病了。
温眠低头行礼:“是,太后娘娘。”
“等等。”瑞王拉着温眠的衣袖,又对母亲说,“她不能走,她还要给我喂药呢。”
梁太后见萧元禹短短时日对温氏如此依赖,不悦地道:“禹儿,松手。”
瑞王不情不愿,哼哼两声不愿放手。
梁太后还要再说,却听一直沉默的萧元炽开口了:“母后何必这么急。难道也是信了宫里那些不知所谓的流言?”
梁太后朝萧元炽看去,见到他脸上嘲弄的神情,心里不知为何有着不太好的预感。
“皇帝前朝事忙,政事操劳,怎么也被惊动了。”她说到此处觑了一眼温眠,见她木头一般没有反应地立在一旁,仍是无知无觉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