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为内侍省都知,深受官家宠信,为何要自毁前途?”
“贾元宝你知道吧,前任内侍省都知,也是富贵的干爹。”谢显反问道,“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勾结北真,谋害萧三娘子。”
“呵呵……哈哈哈哈……”谢显的笑声由低到高,他看着木良江,道,“木大人,你是真天真,还是跟本王装糊涂?”
“……”木良江没接话。
这个案子当初并未由刑部接手,他不清楚内情。但是从事发到结案,只要仔细思考,处处都是漏洞。
“官家杀了贾元宝,又把他干儿子提上去,这是他自己给富贵行的方便,怨不着别人。”
“你是说富贵是因贾元宝一案,对官家怀恨在心?”木良江道,“你这个解释同样没那么容易让人信服。”
“信不信由你,反正你问本王,本王已经答了。”
谢显的罪责尚未有定论,名义上仍是大周廉王,木良江仍称呼其殿下。
“殿下可知大朝会那日,侍卫步军司为何能那么快做出反应?”木良江道,“因为在前一日深夜,指挥使赵仓之子赵丙就接到了一封密信。”
他微抬手,捧着证物站在后方的小吏便走上前来,在木良江的示意下把从赵丙处拿来的信函跟羽箭放到了谢显面前。
密信是展开平铺在托盘上的,谢显微微侧首就能将其上内容一览无余。
看完之后,他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他要发动宫变式临时的决定,到底是谁能提前预知到这一切并且向赵仓父子告密?
第一个出现在他脑海里的人就是木良漪,除了她,没有第二个人有可能预知到这些。
可是这个猜想很快就被他自己推翻,木良漪没有动机这么做。
首先,他们相处融洽,堪称情投意合,并未交恶。
其次,这么做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随即,另一个猜测涌现在谢显心头——那所谓的证物其实是木良江伪造出来的,用来套他的话。
这么解释,一切就通了!
竖子狡诈!
谢显一边在心里怒骂木良江,一边庆幸自己心存警惕,并未表露什么。
“木大人给本王看这些,目的是什么?”
木良江观察着谢显看到证物后的反应,可惜没有看大他想看的:“殿下是否能猜出这两样证物的主人?”
“此人立下大功,难道没有主动站出来领赏?”谢显面带讽刺,“你拿着这些,是要本王为他请功吗?”
……
木良漪正蹲在暖阁里喂兔子。
她穿着贴身的松花色夹袄,配着官绿色衬裙,头绾单髻,右侧插了几朵鹅黄的绒花,像是雪下新开的腊梅。两只耳垂下空空的,今天没有戴耳坠儿。
萧燚走进来地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个背影。
木良漪从地上站起来,转身,从容不迫,面带微笑:“萧姐姐来了。”
仿佛那日贾楼的不欢而散未曾发生过。
“你在做什么?”
没话找话的意图非常明显。
木良漪却仿若未觉,侧身将兔笼露出来,指着正在啃食菜叶的兔子道:“喂兔子。”
那兔子进食的空挡抬头看了萧燚一眼,对这个相处不多的原主人显然没什么记忆,很快又低下头继续啃。
“姐姐吃茶吗?”
萧燚一进来便注意到了放在窗边榻几上的整套茶具,她点点头。
于是二人相对,在榻上落座。红泥小炉里的炭还未燃尽,茶盘上还遗留着一些水渍,显然是主人刚临幸过它们。
她今日一直在家里吗?
“姐姐想吃什么茶?”
“……都好。”
木良漪闻言轻笑:“好,那我来挑。”
萧燚看着她在一堆茶饼里细细挑选,视线的焦点很快集中到她右手食指上。
正要取茶饼的手忽然被人捉住,木良漪微微惊讶地抬头望过去。
“这伤是怎么回事?”
“啊,你不说我都忘了。”木良漪道,“晨起做茶时不小心划到的,只冒了两个血珠,不碍事的。”
“……姐姐?”木良漪提醒道,“放开我,我要取茶。”
“……”捏着手指的两根手指像是枝头受惊的鸟儿的翅膀,倏地松开了。
萧燚的心乱了。
思绪也乱了。
良久,二人都没再说话,暖阁里只剩下茶具相互摩擦的沙沙声,以及兔子在笼子里活动时发出的轻微响声。
待萧燚重新平静下来,理清思路时,木良漪正在茶上作画。
她没有像从前那样特意向她展示,而是低头,默不作声地画。
萧燚不想破坏这幅即将完成的画作,静静地等待它成型。
“好了。”木良漪将做好的茶放到萧燚面前,青色茶底上方画的是一枝花,横斜而出,将开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