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良漪直视谢显,道:“我想你救她。”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谢显闻言,不可思议地看向木良漪。
“萧燚是萧家军的女少帅,救下她,整个定南王府跟十五万萧家军都要记你的恩。”木良漪道,“如此千载难逢之良机,你不要吗?”
谢显犹豫。
与滇南王府相比,他最大的弊端就是手中缺兵权。若十五万萧家军能为他所遣,犹如猛虎添翼。
“这是官家的命令,你叫我如何抗旨?”
“抗旨不尊的名声不用你来抗。”木良漪将络子放下,又开始打量抚摸自己的纤纤细指,眉眼掀阖间,莫不媚态横生,“找几个人替你扛便可。”
“有你说的这么简单?”谢显并不觉得她在虚夸,以往的经历告诉他,但凡她说出口的话,总能成真。
“我怎么没有听明白?”他虚心请教道,“你解释与我听。”
“宫中对萧燚之举,乃是陷害忠良。更何况,她还是官家名义上的义妹,官家能顺利登基也要记萧家的恩情。”木良漪缓缓道来,“如此不仁不义、以怨报德的行径,官家会扣到自己头上吗?”
谢显眸光微变,明白过来——这事最心虚的是官家,他自然不会闹得人尽皆知。一旦摊到明面上,他只会想尽办法将自己剥离干净,而不是去追究谁违反了他的旨意。
而他只要在中间稍用手段,就能成为萧燚的救命恩人,从而得到定南王府和萧家军的助益。
谢显的神情随着思绪而不断变化,碾茶的动作慢慢慢下来,直到彻底停下。
他起身,唤来贴身小厮,又从腰上摘下殿前司都指挥使的腰牌,说话并不避着木良漪:“你拿着我的腰牌,骑上快马,即刻前往宫中,悄悄找三个人。钱玄同,万三,李不二。”
“告诉他们,动手的时候护住萧三娘子,设法将她带出宸元殿并大声呼救,事后之后且安心等着,我保他们至少一人一个从六品。”
“见完他们三个之后,再去见今日带人巡查的领班,让他留意宸元殿周遭的动静,发现异常立即前往。”
“奴才领命。”
小厮领牌去了,谢显转身,看向木良漪。他的眼中含着不加掩饰的打量,以及情愫。
“阿良,你真是上天赐给本王的宝贝。”
说到动情处,他上前要握木良漪的手。
然而削葱根一般的手指却轻盈躲开,指向了当门的榻几上碾到一半的茶。
“我渴了,想喝茶。”
“好,本王亲自为阿良烹茶。”谢显不仅不恼,反而笑着重新坐回榻上,执起茶碾,“这是今年新供奉到大内的龙团胜雪,你尝一尝,若是合口味,走时叫人包上半斤你带回去。”
“贡茶难得,殿下又爱茶,我自然不能夺人所爱。”木良漪道,“尝尝鲜便罢了。”
“何出此言。”谢显道,“你在本王心中的分量,任何人都比不过,我想你自当明白。几片茶又算得了什么。”
“任何人,都比不过么。”木良漪朱唇含笑,似玩笑又似认真道,“王妃,也比不过么?”
“我想你早该明白我的心。”谢显将碾成碎末的茶从茶碾子里倒出,再用茶磨进一步研磨,一双凤眼装满了木良漪,“她只是廉王妃,而你,才是我未来的皇后。”
“也只有你,才配得上做我的皇后。”
“隔墙有耳,殿下慎言。”木良漪仍旧笑着,却没有正面回应谢显的话。
她这样若即若离的态度,让谢显心中不是滋味,却又甘之如饴。他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却又不忍心逼问她。无声地叹了口气,面上对着她无奈地笑笑,便继续做茶了。
……
“三妹,朕去更衣,你在此稍后。”宸元殿中,喝得微醉的泰和帝由贾元宝扶起来,脚步略带虚浮地向殿外走去。
萧燚起身相送,道:“陛下若没有旁的事,微臣便告辞了。”
泰和帝却道:“别走,且在此等着,朕有东西给你。”
今天的泰和帝实属反常,若要赏东西,为何早不提?
萧燚心中纳罕,却不能反驳,重新坐回席位。
贾元宝扶着泰和帝出去之后,随侍在殿内的宫人也跟着退出去了,只留萧燚一人坐在偌大的宫殿里,周遭十分安静。
一阵带着热意的眩晕感涌上来,萧燚扶住额头,觉得双眼的眼皮像是被笼屉里的蒸汽熏蒸过一般,又热又软。
这酒这么醉人吗?
眩晕感越来越重,萧燚觉得不对,欲唤人进来。然而未待开口,却听大殿门口传来“啪”的一声,似是有宫人不小心摔碎了盘盏。
未待萧燚多想,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在殿外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