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早听着张声声的话有些不可思议,张声声见她发愣也没责怪,只是继续讲述自己的故事,像是在完成任务。
“除了摆摊我还干了些上不了台面的事,经常弄得自己鼻青脸肿的。后来的某一天我遇到了姜淮,他说他能帮我,他会给我钱让我体面的读书,还会花钱帮我走后门参加一些有名气的比赛帮我打出热度,他会往我身上镀金好让我风风光光的回国。”
张声声的声音戛然而止,姜早抬眸,忽的对上他那精心打扮过的脸。
那张精致的皮囊之下一定还惨留着那些年的沧桑吧。姜早心想。
“你知道的,我以前最讨厌你哥,因为他太势利了,身上一股金铜味。经过这么些年,我才知道我错了,很多事没有钱没有势力是真不行。”张声声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的对姜早说道:“姜早,你比我幸运太多了。虽然你不是姜家的真千金,但你自小就生活在姜家,你哥又那么喜欢你,他甘愿将匠心一大半股份交给你,还一心帮你赞助一些水彩比赛,让你夺冠帮你打出名声。你有这样的条件就一定会飞的比我高。”
姜早怔住。
回想起来,她好像因为姜淮的帮助真的在绘画行业里获得了一些存在感,就连绘画培训机构的老师都对她寄予厚望。就算她考不上马里兰,姜淮也一定会想尽办法把她塞进去,到时候她会不停地交朋友、参加比赛,还会举办自己的画展,甚至还有机会和一些画界大佬学习。
姜早跟当年的张声声一样畅想美好未来,但不同的是,她的愿望更容易实现些,因为她有姜淮。
因为……她有姜淮。
如此想想,她好像有些离不开姜淮了。
身旁安静了许久,就在姜早以为张声声已经离开时,张声声又开口道:“我听说,你过过一段苦日子?”
姜早眉头一皱,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到他这个冒昧的问题,双手紧紧抓着栏杆,双目无神地望着岸上的灯红酒绿,“不算苦日子,也就是当过家教、干过服务员、摆过摊,不幸运的时候偶尔会被抢劫、偶尔被误会成小三,偶尔睡睡废弃的游乐场。”
这回轮到张声声接不上话,对于姜早的遭遇,道听途说远远没有主人公自己说出来的让人意外,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这一次他不再按照姜淮给的台词说话,而是真心实意地心疼她,“师妹,你就听师哥一句劝,现在这个社会没有金钱和势力真的寸步难行。没有姜淮,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就又归零了。”
“我知道。”她点点头。
酒已见底,任务也顺利完成,张声声舒展眉头,又换上一副成功者姿态,他用空杯子碰了碰姜早手上的酒杯,留了一句,“别尝试离开他,没有棉袄的冬天真的很冷。”
张声声离开后,姜早又陷入沉思。
她以为张声声的求学之路上是一帆风顺的,她以为多年来的榜样是坦坦荡荡的。连光明磊落的师哥都会为了名利向金钱低头,学会利用不正当手段爬上高位,那她还在矫情什么呢。
如果没有姜淮她会在哪里打工赚钱,会不会又碰上几个胡搅蛮缠的学生家长,会不会永远放弃绘画。
如果没有姜淮,她会是灯火阑珊里的某个正往这边眺望的无名小卒,她会在旅游景点里摆摊画画,她会一辈子得不到爷爷的肯定。
浪花一朵朵轻轻拍打游轮,月光在涟漪中朦胧模糊,姜早低头仔细打量却怎么也看不清自己的面庞,她是怎样的,她该是怎样的。
她不知道……
沉默片刻,她将手中的红酒一滴不剩地倒入水中,尔后猛然转身,在她离开之际,那浅蓝色的裙尾竟然变成了白色。
姜淮喜欢的白色。
*
姜早穿过人群,一个人摸索着找到食品储备库。
一推开门,房间里有垒在一起的各种口味的蛋糕,那高度比姜早还要高,嵌入式的柜子里面摆满各式各样的名酒,除此之外最矮的圆桌上有一些摆盘专用的橙子和葡萄,桌子上有几个盘子是空的,估计是刚被服务员端出去。
姜早找了好久才找到草莓蛋糕,她收回对这个屋子的打量,赶紧往前走,在桌前一站,她稍稍仰起头,呼吸频率慢慢降了下来。
这么高……她要怎么拿啊,总不能动地基吧。
她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最顶端的草莓蛋糕看了足足有两分钟,最终还是没想到智取蛋糕的办法,她认命般低下头,伸手摁了摁发酸的颈脖。
还是去喊服务员吧。
姜早心想。
可就在她转身之际,一道宽大的身影瞬间将她紧紧包裹住,熟悉的香水味袭来,这股味道顿时打开她脑海中的某个特殊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