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琅嬅如此说,曹琴默心中的愧疚似是瀑布般倾泻而出,语气弱的微不可见,“我对不住你。”
琅嬅只道了句,“你活得比本宫自在,皇上刚刚问及本宫继后人选,本宫没有多言,记着,永远也不要做皇后,无论将来是谁登上后位,只怕她的下场不会好过本宫,不要做皇后,记得。”
曹琴默只觉得琅嬅的手越来越冰,像是风中枯朽的残枝,渐渐没了生息。
不久,青雀舫内外宫人哀声大作。
赵一泰连滚带爬,跪倒在青雀舫外悲声大哭。
“皇后崩逝了——”
乾隆十三年三月十一日,皇后崩于德州,年三十七。
这夜,皇上独自坐在龙舟之内,静默无言。
金玉妍上岸之后,太医给她灌了好些药进去,才勉强恢复清醒。
御前侍卫扣押了贞淑,毕竟皇后是和嘉嫔争执落水,如今皇后崩逝,非同小可,嘉嫔和贞淑主仆都要请皇上的示下才行。
曹琴默换上素净的衣裳,一应装饰之物尽数脱下,头上只簪了一朵素净的白花,前往皇上的龙舟时,正碰上了如懿。
如懿穿着朴素,头上除了白色绢花外还有几只素银簪子,手上还带着烧蓝雕花护甲。
“这么晚了,娴贵妃找皇上何事啊?”曹琴默语气淡漠。
如懿行了一礼,“本宫怕皇上沉溺于伤心,故来劝慰。”
曹琴默看着如今对自已毕恭毕敬的如懿,还有后边一脸乖顺的容佩,不由得满意。
“正好本宫要去向皇上请示皇后的丧仪,那便一起吧。”
如懿瞥见曹琴默身后跟着的莲心,心思一转,便道:“既然瑾贵妃有事,本宫便回去了。”
曹琴默不屑的看了眼如懿的背影,“莲心,我们走。”
莲心顺从跟上。
李玉通报之后,曹琴默和莲心进了里屋。
皇上正拿着一个燧囊出神,曹琴默认出那是琅嬅在时,亲手做给皇上的。
“臣妾给皇上请安。”
皇上清俊的面容带着苍白,一双眼睛布满血丝,眼睛肿着一看就是许久没睡。
“起来罢,找朕有什么事?”
曹琴默面色哀痛,“臣妾来找皇上是想问问皇后的丧仪该如何筹办,莲心是皇后的贴身宫女,去留还需皇上定夺。”
皇上看着莲心,静了片刻,才道:“莲心伺候皇后有功,朕决定放她出宫。”、
莲心叩首道谢,随即请求想要等皇后的丧仪结束之后再离宫,皇上应了。
皇上定定看向曹琴默,“皇后丧仪,一定要好好操持,这一切便辛苦你了。”
曹琴默行了一礼,“皇后娘娘贤德,臣妾深受其恩惠,一定竭尽全力,务必让她的丧仪尽善尽美。”
皇上目光幽深,“朕听说皇后临终和你说了不少话。”
曹琴默面上闪过犹豫,落入皇上眼中,便觉得其中必定有隐情,“你尽管说,不用顾忌。”
曹琴默娓娓将皇后不敢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皇后娘娘说,她这一生如履薄冰,就连自已的孩子都保不住,直到快死了才知道陷害孩子的凶手,她出身富察氏族尚且过得如此艰辛,让臣妾以后一定不要做皇后。”
皇上握紧了燧囊,“陷害嫡子?是谁这样大胆?”
曹琴默立刻跪在地上,“臣妾不敢妄言,只知道皇后娘娘去了嘉嫔所在的船阁之后,两人起了争执,
臣妾赶到的时候,就看到嘉嫔身边的宫女贞淑将一枚金针插进了皇后的胳膊上,接着皇后和嘉嫔两人双双落水。”
皇上大怒,急忙传唤李玉近内,吩咐将贞淑传来。
李玉忙不迭去办。
曹琴默行礼告退,这后面的事应当不用她再费心了。
金玉妍这回算是彻底栽了。
她本意是让皇后得知真相,到时必然和金玉妍对峙,浣衣局那边她留了暗线,只要一查,金玉妍做的事便暴露了。
不曾想琅嬅刚烈,拉着金玉妍入水,断送了性命。
琅嬅临死前的言语,让曹琴默隐隐觉得,她做的这一切琅嬅都知道,不过没有揭穿罢了。
高门贵女有自已的骄傲,就算琅嬅觉醒了前世记忆,都从来没有想着去害人,只是为了孩子才放下身段跟皇上重归旧好。
而如懿,一直在等,次次都和机会失之交臂,这一点比琅嬅差远了。
曹琴默回到住处的时候,莲心一身孝衣,身子单弱的跪在地上,曹琴默仿佛早就知道会这样。
轻罗扶着曹琴默坐定,曹琴默理了理袍角,“有什么事就说,不要动不动跪在地上。”
莲心缓缓起身,眼底带着还未拭干的泪渍,恭顺道:
“奴婢受王钦磋磨,以后也难嫁人了,如今家中弟妹已经长成,也没什么可牵挂的,奴婢想求瑾贵妃娘娘的收留,给奴婢一个安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