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妆?聘礼?楼怀川又背着她在搞些什么名堂?而且宫里竟也陪着他胡闹,这成何体统?
但是现在她知晓了,要立刻冲到楼怀川面前揪着他的领子,将他劈头盖脸地骂上一遍,然后严令他不许再如此任性吗?
林照雪在混沌的思绪中,骤然便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根本迈不出脚步。
她没办法这么无情、这么残忍地去破坏它,这可是他们约定了好久、期待了好久的成婚礼啊!是他们此生最大的遗憾,是楼怀川永远无法释怀的夙愿。
可是
林照雪无力地闭上了眼。
她实在是太了解楼怀川了,她知道他至始至终都没放弃过随她而去的想法,他多活的这些日子也仅仅是为了帮她。
眼下她倘若装作什么都不知晓的模样,如了他的愿,他怕是会在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当晚便一杯毒酒了结了自己,生怕慢她一步投胎,错过了来世姻缘。
“今日怎的没去捻胎鬼的铺子闲聊,反而坐在此处发呆?”甲一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
林照雪坐在奈何桥边的一块巨石上,心不在焉地看着一只只鬼排着队去领一碗孟婆汤饮下,然后魂魄像是被洗涤了一边,眼神蓦地清澈起来,带着稚嫩到呆愣的表情走上奈河桥,去往自己既定的来生。
她有气无力地瞥了他一眼,张了张嘴,又重新合上。
是她病急乱投医了,甲一连寻常的情绪都难以感知,怎会理解这些凡人自己都搞不清楚的情情爱爱?
“你不说,怎的知晓我不理解?”
林照雪猛地直起了背,惊诧地看向他:“师父如何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的表情在我看来,十分好解读。”甲一淡定道。
“好吧。”林照雪泄了口气,还是将自己的烦恼讲了出来。
片刻之后,此间只剩下仿佛要延续到时间尽头的沉默。
“所以你在烦恼什么?”甲一不解地问。
林照雪显然对他的问题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毕竟她以为自己已经说得够明显了:“楼怀川啊,他总是做着他以为对的、正确的事,完全不顾别人怎么想。”
“可你也是这样。”
林照雪倏地愣住了。
“你如今不也是觉得让他忘却前尘,好好活在世上,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是对他来说最好的选择,所以在想法设法地逼他顺从你的想法吗?”甲一继续道,“你和他好像并无不同,所以怎么会不理解他呢?”
“我——”
林照雪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却最终发现自己竟真是如此,辩无可辩,在她觉得自己的想法才是正确的,才是所谓的为楼怀川好之后,便再未考虑过楼怀川自己的想法,甚至坚定地认为对方是错的、是自私的,但其实自私的原来是她自己。
她居然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见林照雪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甲一安慰道:“不过这也很正常,所谓关心则乱,凡人在自己在意之人面前,总逃不过这样,我见过许多你这种情况,为对方生、为对方死,自己牺牲良多却发现是一厢情愿,最终甚至因此互生怨怼,渐行渐远。”
“那师父应当觉得我不听劝阻,为我皇兄赔上自己一条性命的行为也很蠢吧?”
第58章 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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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一略一挑眉,看了她一眼,轻笑了声:“我发现你这个……◎
甲一略一挑眉,看了她一眼,轻笑了声:“我发现你这个鬼还真是性子极端,非黑即白。
从前认定了要替你皇兄找到解咒办法,便如同献祭一般将全身心都投入了进去,丝毫不计后果,而如今不过随便被人否定两句,便觉得错了,将曾经的自己全部推翻。
你早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并非懵懂的孩童,所以你的人生要如何做、如何选择,是你独有的权利,同样,当你做出选择后,承担后果的也是你自己,所以,只有你是否为此后悔一说,没有旁人觉得对不对。
因而在楼怀川一事上,也是当如此,他的人生应是由他自己做主,而非你。”
林照雪静默半晌,忽地咧嘴笑了出来:“谁说师父不懂人情,师父分明是看得最清楚的。”
“当局者迷罢了。”甲一摇了摇头。
林照雪深吸了口气又轻轻吐出,她歪着头,自下而上地瞧向甲一时,眼尾微微上挑,悬着的小腿也不自觉地开始晃动:“师父明日可有空?”
“你有何事?”
“想邀请师父来参加徒儿的成婚礼。”
楼怀川接到林照雪要回府的通知时,正愁眉不展地准备就寝。
这一得到准信,便彻底睡不着了,立马翻身下床,披上外衣,兴高采烈地就出了院子,让侍从们搬出库房中准备的成婚的一干物什连夜开始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