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玉懂得事多,自然能看出些什么,言罢,她接着道,“奴婢只望,您能开心些。”
扶楹眸中含笑,“得了。你这般言,倒真真让我不好了。”
盈玉也笑,“呸!姑娘这般说,倒是奴婢的不是了。”
风微凉,拂面而过,心间烦忧也散去了。
扶楹抬眼,暖光冲破乌云,天空澄碧。
算算时间,周嫣然也该到了,扶楹转身,未见周嫣然,而是对上一双深邃狭长的眸子。
是裴行砚。
他方来,身边并无小厮跟着,应是刚办完公事,眉间还存着疲倦,见她望向这边,只颔首示意。
盈玉也瞧见了未来姑爷,俯身行礼后,识相退下,好让姑娘与裴家公子独处。
两桥相隔,雾气氤氲,朦胧视线相接,少女心尖一颤。
觉着有种莫名的宿命感。
扶楹突然忆起,静疏方丈那句,“待你二人心事了了,便可步入正轨,幸福圆满。”
此二人,指的是她与行砚表兄吗?扶楹不知。
男人性子沉稳,不是扶楹能轻易看透的。一如此刻,她同他相对站立,却又隔了层薄雾。
瞧不清……
念着静疏方丈的话,扶楹心里愈发茫然,再次抬眸,却见裴行砚往这边行来。
男人步子极稳,不紧不慢,玄色衣袍翻飞,带着清晨的寒气,半个身子隐在雾气中,面上神情看不出。
但无可否置的是,清冷绝尘的公子,一步一行,方向是她,尽头亦是她。
扶楹怔住。
裴行砚此人冷情,即便是庶妹裴清溪,也讨不着好。回想起先前的一桩桩,扶楹知晓,裴行砚待她是过于好的,可若只为两家婚事,实在用不着那样做。
况且,那次在苏府,粉白与玄色相交,暧昧拉扯凝滞,裴行砚是说过的,他心悦她。
但他是否是真心心悦,扶楹不确定。
裴行砚在她不远处站立。
男人身姿颀长,神情很淡,清冷如月,孤傲,又不可攀登。
海雾相接,隔着雾气相望。
扶楹抿唇,仍是俯身问了好,悄悄抬眼,在男人瞳孔中,瞧见了一个小小的自己。
少女脸颊发烫,耳尖染上一抹绯红。
想问的话说不出口。
扶楹鼓了鼓脸颊,小步走近。
“行,行砚表兄……”
扶楹唤,少女嗓音温软,似撒娇一般,接着道,“你低一点。”了了,还小声问他一句,“行吗?”
裴行砚喉间滚了滚,情绪尽数掩下,垂眸望她。
距离越来越近,视线落在她身上,拂过少女发丝、簪子,停在白皙的脖颈,男人不动声色偏眸。
许是他迫人的目光移开,扶楹吐口气,动作愈发大胆,她踮脚,仰面望他,目若秋水。
两人温热的气息相交,很近。
最后,扶楹还是怂了。
脚下卸了力气,后退一步,指了指男人衣襟,磕磕巴巴解释,“有,有脏东西。”
裴行砚神色不明,半晌,他轻嗤一声,声音很浅,几乎闻不可闻,应是看破了她的心思。
这般想着,扶楹愈发不自在,待听见马车驶来的声响,逃一般地离开。
*
扶楹坐在马车上,眸子潋滟,心脏“砰砰”跳动,方才的悸动还存留。
周嫣然忍不住打趣,“你与我不过几天未见,应是不该这般激动,难道,你方才见了哪位心上人不成?”
被嫣然戳中,扶楹脸颊发烫,默不作声转移话题,“这卫家表小姐,为何非邀你与她相见?”
提到正事,嫣然眼中笑意尽散,“谁道不是呢,真是怪哉!你说,与卫仲的婚事也退了,她不好生在卫府养胎,竟邀我相见。莫说你想不通,纵然是我,也猜不透她是何种心思。”
“须臾到了,姐姐必然多个心眼,千万莫着了卫家表小姐的门道。”扶楹提醒。
嫣然应下,“我晓得的。”
现今,婚事已退,加之,周嫣然本就对卫仲无过多好感,更不欲掺和他二人的情事。
周嫣然虽看不上这位表小姐的做法,但还不至于去欺压她。
这位表小姐,名唤宋凝儿,本家与宋府还沾点亲。
宋府本是大家,宋老夫人过世之后,兄弟三人分了家,宋府才就此没落,如今,也只大房过的还好。
宋凝儿双亲亡故之后,大房不欲收养,便由卫家接回府里养大。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她与卫仲,怕早就不清白了,但因着血亲关系,两人一直珠胎暗合,未敢传到长辈耳中。
前不久,宋凝儿刚好不容易怀了身子,还未母凭子贵成为正妻,卫仲亲事就定下了。宋凝儿气急,散布谣言,上演了这出戏。
扶楹与嫣然能想到的,卫府怎会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