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联络,新法士使用的就是水镜卷轴,效果看来还不错。
离贰法士静站沉思,刚才敲响法鼓的离伍法士走到身旁,轻声感慨:“……不知阁主,还会不会回来。”
离贰法士忽道:“我可曾说起过,第一次遇见阁主时的情形?”
“愿闻其详。是阁主建阁之时?”
“不,比那要早得多,是数十年前,我还在江南某地某派。”
从离贰法士口中说出的地名是座灵山,门派也是个道家大派,虽然已不如往昔,但盛名犹在,以丹修剑修最为出名。
离伍法士冷淡地玩笑:“没想到您还是大派高徒。”
离贰法士摇了摇头,用冷淡语气徐徐道来:“那时我混沌得很,在派内当个管事,每日忙些杂务,虽也修行练剑,却是和尚念经、有口无心。
“当时派内有个丹修,是个百岁就结丹的天才人物,他醉心炼丹,时不时闹出些炸炉、炸屋的事,长老们纵容他如此,还将镇派之宝给了他,那是座十丈高的巨炉。一日早晨,他带着那巨炉忽然飞出了门派,根本没人敢拦。
“那日晌午,几个外门子弟匆匆跑来,说那丹修在山下闹了事,被个路过的筑基剑修拿住了,他们怕去告诉长老们反而挨骂,就来找我,想大事化小,最好别让长老知道。”
听到这里,离伍法士不禁皱眉:“上梁不正。”
离贰法士继续道:“他们即然找了我,我自然得走一趟。到了山下,所见之景,却教我傻了眼。当时的我尚不知情,后来才知详细。
“原来那丹修飞出门派,是因他冒险越级用修为真火炼丹,丹快要炼成时,他灭不了修为真火,又不愿就要炼成的丹药被烧毁,突发奇想,带着巨炉飞到山下河流旁,将巨炉浮在半空,用修为灵力吸起河中流水去环绕巨炉,让这些源源不断的流水给巨炉熄火降温。
“如此一来,他的丹药是保住了,可那些环绕过巨炉后被修为真火烧沸的流水,从半空中源源不断地落下,如巨浪般向河流边的田地涌去。将要结穗的青秧都被那沸水冲毁烫坏,百姓辛苦劳作顷刻之间化为乌有。我赶到时,遍地都是哀哭。还有沸水冲来时,一时情急,冲动跑进田中想抢救秧苗的数位农夫农妇,被沸水烫得没一块好肉,从田里抬出来,躺在田埂上奄奄一息。当日情景,我至今仍历历在目,真如人间炼狱一般。后来才知道,若不是有那剑修赶来,出手将沸水降温、倾回河中,这幅炼狱景象还要更加惨烈。”
离伍法士越听越怒,怒气引来法网威慑,神魂顿时痛到发麻,面上却一丝痛色也无,只是仍冰寒着脸。
离贰法士接着说:“当时我万分震惊。那丹修见我赶来,倒是先把不小心毁田的事说了,接着却指着那剑修,说这藏头露面的村野剑修多管闲事,要我赶紧打发他走。那戴着斗笠的剑修闻言却道:只要你为毁田烫伤的百姓负责,补偿农家损失,给这些百姓磕头认错,我就离开。”
听了这句话,离伍法士笃定道:“这定是阁主。”
第8章 为何不行[修]
离贰法士也不卖弄玄虚,肯定道:“是,那剑修正是阁主。让一个结丹丹修给百姓磕头认错,在当时真是天方夜谭。别说那丹修,就连当时认为那丹修铸下大错的我,都觉不可思议。”
闻言,离伍法士回顾天疏阁带来的诸多改变,不禁心生振奋。
天下修士,走的是修真正途,若有恶念必然堕魔,不可能说有恶意伤害百姓的意图。但即使是刚入门的炼气修士,也比凡人百姓强上太多,而结丹修士,对凡人百姓来说已如神仙一般。
所以,修士在打斗、施法时误伤了百姓,或是引起气象、地形河流的改变让百姓蒙受了损失等等这些情况,若是一目了然还好,修士们通常都会有所补偿,但若是“剑修比剑劈塌了我家祖坟”这类情况,剑修没注意肯定早就飞走了,而官府就算敢管,又哪里查得出是何方剑修。
还有的情况,是那种占据一方灵山的名门大派,这些门派至少都有数百年历史,与本地牵连甚深。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那些有熟人亲戚在门派里的凡人,就可能仗着亲戚的名号横行乡里,甚至两头欺瞒,假借门派的名义去招揽权势或行凶作恶。这种情况就更为复杂,更可能酿出惨剧,处理起来也更为棘手,连本地城隍爷、土地爷这些守护神都不一定有能力解决,何况凡人官差。
阁主裴牧云创建天疏阁,就是为了代天行职,管上述无人能管的不平事,为受害者讨还公道。
此事若发生在今时今日,天疏阁法士必会赶到现场,那丹修不仅要向百姓认错,还会受法网惩罚。无论是认错赔偿还是法网处罚,都不会多要他一分,也不会少要他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