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5)

“商织羽,圣上亲赐蝶形玉佩现在何处?抄没清点时怎不见踪迹。”张宗起端坐在刑房中的太师椅上,严肃地问道。

商织羽此时手足均被镣铐紧紧锁住,身上穿着一件肮脏破旧的囚服,赤足散发,跪于地上。他低着头,平淡地回答:“送人了。”

“说,送予何人?”

“家母随嫁侍女,红叶。”

一旁的师爷闻言急忙查阅卷宗,随后低声向张大人耳语了几句。张大人听后神色一变,厉声道:“在押奴仆中并无红叶,她躲在何处?你老实交待。”

“三日前,我与她断了主仆情份,她当晚就离开我家,临别时我把蝶形玉佩送给她作纪念。”商织羽如实回答。

“圣上亲赐之物岂能随便转送他人?更何况一名身份低贱的侍女?简直是一派胡言!”张大人觉得受了愚弄,拍案而起,“本官念你年幼,又双目失明,本想好言相问。岂料你如此不识抬举,竟然谎话连篇,看来不用刑你是不肯招了。”

商织羽脸上毫无惧色,答道:“草民并无一句虚言。”

“还敢狡辩!来人,先杖脊三十。”

左右衙役领命,将商织羽摁倒在地,挥动手臂粗的木杖毫不留情的打在他清瘦的脊背上。虽是木杖,头上却包着铁皮,每一棍打在皮肉上都留下一道血印。才十几棍下来,商织羽背上的衣服就被打烂,皮开肉绽,鲜血飞溅。三十杖打完,他的脊背早已血肉模糊,人也昏死过去。一名衙役拎了一桶盐水,泼在商织羽身上。因为伤口被盐水刺激,商织羽痛醒过来。

“说,蝶形玉佩在哪里?”

“……唔……”商织羽的头发被人揪起,迫使他抬头,声音微弱,掺杂着呻吟,“……送给红叶了……”

“还敢嘴硬?”

正当张宗起要继续对商织羽用刑时,周德厚却出言道:“张大人,属下以为那玉佩确实在红叶身上。只是红叶应该不是一般的侍女,她可能是商织羽的亲信,商织羽才会以宝物相赠。据属下所知,商仲卿八夫人李氏,即商织羽生母,来历不明,却身负高强武功。五年前李氏失踪,下落不明。红叶以前就是李氏的侍女,这次突然离开商家,难道是事先听到什么对主人不利的风声,去找李氏搬救兵?”

“照你这样说,应该查出红叶下落,一方面可以寻回玉佩,另一方面可以绝后患。”

“大人英明。属下也这样认为。”周德厚连忙附和道。

“那红叶的下落又当从何查起?”

“属下在江湖中有一些信得过的朋友,可以托他们广布眼线,一旦发现红叶行踪,就立即围捕;另一方面,恐怕要从商织羽入手。”

“那就依你之言。”张大人又抬眼看了看商织羽,问道,“商织羽,你可知红叶去往何处?”

“不知道。”商织羽的声音微弱但肯定。

“当真不知?”

商织羽伤痛之下,根本没有力气详细解释,他也不想解释,只是说:“不知道。”

张大人的耐心是有限的,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又事关重大,只能严刑拷问。几个时辰之内,夹棍、皮鞭、竹签、木丁……种种酷刑轮番上阵,商织羽在受刑过程中数度昏迷,又被衙役千方百计弄醒。但是无论怎样拷问,商织羽的回答都是“不知道”。

张宗起见再这样下去也得不出什么结果,万一商织羽死了又断了一条线索,只好先作罢,命人将已经毫无知觉的商织羽押回牢中。

商织羽趴在霉烂的干草上,牢里潮湿腐朽的气味充塞口鼻,寒气直透胸腑,呼吸困难,想要略微移动一下,身体却早已痛得麻痹,四肢仿佛不是自己的,动手指都成问题,他于是放弃了那种徒劳的努力。清醒的时候,痛楚像一张无形的网,从四面八方席卷过来,密密麻麻地裹住全身,紧紧桎梏住手脚,无法喘息。

几天之后,有官差打开牢门,好像是要押解他去别的地方。他不记得是如何挣扎着爬起,只是每迈出一步都好似在刀锋上走过一年那样艰辛。言语上的羞辱和肉体上的折磨他很快就习惯了,他已感到生命在慢慢地剥离,将死之人,不该再有牵挂了。什么都可以放下,而且已经放下了,却唯独忘不了红叶,放不下对她的那份牵挂。商织羽这才猛然醒悟,原来那一晚红叶真正带走的是他的心。

慧觉看见商织羽的第一眼,就应该意识到那是他命中注定这一世要度化的魔。

那一晚凄风冷雨,慧觉和师弟慧真夜宿荒郊破庙。

“慧觉师兄,”慧真说道,“我看这雨是不会停了,不如我们就在此处歇息一晚,明日天晴再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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