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左右也待不了多久。”
此时下属还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直到几日后,贤王领着突厥使臣回京,即便身体不舒服,章和帝也必须接见,看着殿内嚣张的突厥使臣,以及志得意满的贤王,章和帝莫名觉得这两人嘴脸格外相似。
都那么令人厌恶。
当晚还未过,便有宫中内侍来到了法华寺。
“陛下病中思念秦王,特地派奴婢请殿下回宫。”
越青君口中的经文停下,敲击的木鱼声却未停,他闭着眼睛,只淡淡道:“儿臣在寺中清修,为父皇祈福,只愿父皇早日安康。”
虽未言明,但言行间皆是不愿意回宫的意思。
传话的内侍身上带着任务,自然得想尽办法说服越青君同意。
“陛下与殿下父子情深,若是殿下回去了,陛下见到您,一高兴,病气兴许就散了,殿下久居寺里,让陛下时时牵挂想念,才久病难愈。”
越青君睁开眼,敲木鱼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眼眸微垂,偏头淡淡一扫,“你的意思是本王害得父皇病重?”
内侍当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头磕得地面都在响。
“奴婢不敢!奴婢绝无此意。”
“只是……只是陛下真的很想念王爷……”
他不敢想象,今日若是没请回这位,还让这番言论传了出去,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越青君冷眼看着他磕了几个头,半晌才道:“罢了,起来吧。”
他也自蒲团上起身。
“既然父皇惦记着我,我若不回,岂非不孝?”
“让人收拾东西,回宫。”
越青君迈步踏出禅房,凛冽寒风迎面而来,惹得他低低轻咳几声。
脚下的步子却走得极稳,不见半分迷茫。
刚出院门,迎面便遇见寺里一位僧人。
越青君停下脚步,“这么晚了,主持还未休息?”
和尚双手合十向他行了一礼,“阿弥陀佛,听说施主即将离开,特来告别。”
下属匆匆上前,为越青君披上狐裘,柔软的裘衣将越青君包裹,很好遮掩了那点由寒风带来的锋芒,让他更显得人畜无害、柔弱可欺。
越青君微微一笑,“近来多谢主持款待。”
和尚:“施主客气了,贫僧并未做什么。”
“您有一颗玲珑心,已是帮我许多。”他用替身的事虽未宣扬,却瞒不了对方。
“施主有施主的路,贫僧不敢擅自惊扰。”
越青君含笑看他,“那么今日主持见我,又是为何呢?”
和尚看了看他,半晌,方才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只愿施主记得,情深不寿,慧极必伤,若想长久,有时还是要有几分糊涂。”
越青君拢了拢裘衣,“多谢,不过,若是人活一世不能尽兴,又何必走这一遭。”
“总要瞧瞧,能走到何种地步,见到何种风光。”
他踏出院门,独自走入夜色里。
残阳照冬雪,长夜蕴寒霜,待到又是一年春风起,枯木再遇绿意长。
第71章 衣衫半解
最近章和帝的日子过得实在畅快。
极致的压抑后,带来的极致的放纵,让人很快飘飘欲仙,忘乎所以起来。
美酒美食美人美景,奇珍异宝古玩字画,骄奢淫逸,穷奢极欲,每日仅仅是吃穿用度上,花销就不止从前的两倍,只有他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到的。
朝臣们对此也只能眼不见心不烦,比起让章和帝折腾朝堂,还不如让对方纵情享乐,至少不必随时担心自己脑袋今天会不会搬家。
不过,他们也从对方的表现看出章和帝身体大不如前,只有觉得自己时日不多,才会不顾一切,肆意放纵,恨不能让剩下的每一天都过得像神仙日子。
于是,在这样的纵容下,章和帝每天醉生梦死,什么朝政,什么后宫,统统靠边站。
生死面前,其余一切也都不要紧了。
宁悬明进宫回禀,都是隔着屏风,不是为遮掩天颜,而是为让外臣不打扰天子欣赏舞乐与美人。
等他讲完一切后,也不过是得了一个“嗯”字,随后就让下去了,至于章和帝究竟听进去多少,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好在,虽然章和帝不管事,底下那些人自然也会偷懒,对于宁悬明的奏请并没有严格审查核实,简单看过之后,便直接通过了。
不是贤王的人不想找麻烦,而是南地那场乱局曾经闹成那副样子,若是再揪着不放,生出事端,极易让章和帝生厌动怒。
如此,不仅那位连个名字都没有的义士无人探寻,连堂堂知府被人所杀无人深究。
明月山庄这个名字,更是没有在京城朝官面前出现过。
对此,宁悬明不能说十分惊讶,只能说在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