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面轰然坍塌的巨响让邵挽瞪大了眼,震惊道:“他们在拆庙!”
拆庙的动静不算小,轰隆隆的嘈杂声格外闹心,不过一会儿,剥脱风化的墙壁已经被凿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庙老了旧了,要拆了建新的也是应该。相比起来,明如晦的神像被供在这么一个破庙里才更让人费解。郁危见怪不怪,欣赏了片刻拆庙的过程,拍拍邵挽的肩,道:“走吧,这里已经住不了人了。”
邵挽有点沮丧:“是赶我们走吗?我还挺喜欢这里的。”
喜不喜欢已经没有用了。赶在天黑之前找到另一个落脚地,他们今晚才不至于露宿街头。
这样的道理邵挽也明白,然而还是不舍,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忽然一愣,结结巴巴地道:“不对、不对啊,他们是要搬神像!”
搬神像?
郁危愣了一下,下一秒便蹙起了眉。紧接着,一阵尖锐的摩擦声猝然传入耳中。
“起——!”
粗沉的号子一响,紧随着轰隆一声,庙里那尊两人高的神像晃晃悠悠被人抬了起来,从上方簌簌震下些石屑。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喘着粗气,小心翼翼将其搬动,底座在石质的神坛上划动,爆发出一道道令人难以形容的磋磨声响。
庙外的一群人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多时,有人沉不住气问:“村长,这神像是要搬去哪?”
为首正不停拭汗的男人动作一停,神神叨叨地压低了声音:“不知道,总之搬得越远越好!”
“那修士真是这么说的?这样村里的疫病就能好?”
“没错!”
“可是这庙……老祖宗不是说千万不能动吗?虽然许多年不吃香火,但怎么说也供了个神位,万一将他惹恼了可怎么办?”
村长心里也没谱,但搬都搬了,一条心横了下来:“怕什么,这庙几十年都没人来了,破成这样,里面供的怎么也不可能是哪位大神仙。而且那修士法术可了得,一看就是修行数年的高人,看咱们这村子投缘才指点了几句。你信我的,村里铁定不会有事!”
“再过半个时辰,我请的那位修士就来了。有他在这里坐镇,还有什么好怕的?!”
这句话如一句定心丸,让在场所有人安心下来。村长舒了口气,又开始擦汗,这汗一擦起来就没完,他盯着在半空摇摇晃晃的神像,心悬到了嗓子眼。
倘若没记错,那修士还跟他说过,这抬神像是最关键的一步。要是神像抬不起来,就说明神不想走,无论怎么请都没用。而这样的话,村里的疫病也就会没完没了,治不好。
眼看着神像就要被有惊无险地搬起来,村长忍不住松了口气,然而下一秒,一颗心又猛地提了起来——
咔嚓一声脆响,架在石像底座的木条遽然从中断成两截,那沉重的神像向侧边歪去,转瞬又压断了剩余几根承重的木头,在众人惊惧的目光中重重落回到神坛上。
“这……这……”
冷汗顿时如雨下,村长在村民震惊的窃窃私语中不敢置信地退后几步,结果却猛然撞上一人,吓得跳起来:“谁?!”
他回头望去,却见是个很高很白的青年,眉眼长相都顶好,唯独神色淡得不见什么人气儿,显得不近人情。颈侧冷白的皮肤上嵌着一黑一红两颗小痣,格外漂亮鲜亮的颜色,冲淡了几分骨子里透出来的清冷。
他侧着脸,没看村长,也没看村民,一双弧形好看的眼睛朝着庙中神像的位置,语气听不出情绪:“你知道这个庙供的是谁吗?”
村长一愣,下意识地回:“不知道。”
“不知道,”郁危重复了一遍,淡淡看他一眼,不无讥讽地道,“那也敢动?”
万物有灵,这破庙屹立百年,早就沾上了前人几辈子的尘缘凡念,是护佑村子的宝地。若是动了,恐怕只会适得其反。
明如晦的神像被如何处置他不感兴趣,搬走了更好,省的看着烦心。但是眼睁睁看人往火坑里跳确实不太道德。更何况,白玉京古神的分量太重,哪怕是整个村子的人,也请不动这尊神像。若是操作不好,还会遭反噬。
郁危身高本就占优势,语气又足够强硬,气势上登时将村长压过七分。村长流着汗,一时没了主意:“那、那该怎么办?”
如今神像也抬了,神又不肯走,原先说好的修士也迟迟未到,前后为难时,郁危平静道:“去上香,请罪。”
村长犹豫道:“管用吗?”
“心诚的话就管用。”郁危道,“起码能让这庙的主人不计前嫌,还愿意护着你们。”
人果然是迷信的,宁信其有不信其无。村长当即道:“好,我这就派人回去备些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