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低头,他的目光忽然凝住了。
眼前的师姐俨然一副海棠春醒的慵懒姿态,红衣猎猎更显肌肤雪白娇嫩,鬓边一缕乌发挽在耳后,露出一截玉般的脖颈……一切都美好得令人心醉,只除了她裙摆上那星星点点喷溅状的深褐色污渍。
他半是疑惑半是惊愕地抬头,身体已经本能的向后退想要挣开肩上柔夷……
“嘘……”姚淼淼在他头顶发出一声低低地笑声,如玉珠滚落,“别声张……”
她双眼紧紧盯着眼前的小弟子的眼睛,说话的声调抑扬顿挫宛如歌唱,音量却慢慢低了下去。
“……好孩子,睡一觉吧。”她最后的低语是贴着那弟子的耳朵唱出来的。
林羽觞伸手接住了这个小弟子向后软倒的身体。
怎么办?他用眼神示意对面神色仄仄地的女子。
“先关着,找时间送回鸣麓山,”她不耐烦的瞥了一眼两人,转过了身,“我去更衣。”
“有人揭了告示,有那陆哲的下落了,”她毫不留恋地走远,抛下最后一句话,“去盯着巫尚,这件事师姐必须出面,别让他出岔子。”
***
秘境里没有时间流逝的概念,白郁湄领路,姚珍珍带着鹿慈,三人在这片荒原中一路前行了不知多久,直到抵达一处绝壁。
几柄断剑歪歪斜斜地插在绝壁边缘,组成了一道简陋的围栏,鹿慈一路都老实的沉默不语,直到此刻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他不敢惹杀神姚珍珍,于是转向一边看上去温柔可人的白郁湄:
“白姑娘,此处已是死路,若要寻陆公子,我们可要去别处再找找?”
姚珍珍闻言,回头觑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白郁湄却还在惦记着方才他言语中所谈及的“刺了师姐一刀”之事,听他还敢朝自己搭话,顿时心中火起,但碍于一边姚珍珍的脸色,最终只是面色冰冷的扭过头,径直走向绝壁边缘。
她探头向下张望,只能看见绝壁下方望不见底的深渊。
白郁湄的脸色苍白了几分,她后退了半步。
“姐姐,我感应到的就是这里……”她再次回头环顾四周,所见皆是林立的宝剑,没有任何多余的人或物。
姚珍珍此时也检查完了那几柄断剑,只是那些剑都已失了上半截剑柄,也看不见剑铭,不知是何人所遗留。
“不在上面,那就在下面了。”她回过头,目光落在站在两人不远处的鹿慈身上。
“剑冢中无法御剑飞行,飞行法器也皆不可用,师姐,你若是笃定那陆公子在这崖底,可要如何下去呢?”鹿慈被她的目光看得一缩,但很快又强自镇定的挺起了胸膛,“还是要把我扔下去探路?”
似乎是觉得面前这个女杀神真能干出这种事来,他几乎本能地抬头,面上露出楚楚可怜的神色来。
“虽说秘境中不会死亡,可若真的卷入阵法的狭缝中,神魂必然要受重创,便是不死也要痴呆的……师姐,你真要我下去么?”
他的眼中蒙上一层湿漉漉的水光,搭配上略带稚气的五官,看上去可怜极了。
这神态连一边的白郁湄都忍不住露出几分不忍,偏过头去不愿再看。
只有姚珍珍早已在身边两个大美人长期的美色轰炸下脱了敏,一般的国色已难以动摇她坚韧的神经了,更何况她对鹿慈这张脸实在是有阴影。
“收起你那一套,”她摇摇头,“我不会让你下去。”
姚珍珍目光越过他,看向剑冢中无数沉默着的灵剑。
“我和白姑娘下去,你要留在这里。”在两人惊愕的目光中,她随手提起身边原本属于鹿慈的那柄灵剑。
“呃!”少年发出一声惨呼!
与他命脉相连的灵剑毫不留情的洞穿了他的肩胛骨,巨大的力量将他一下贯穿,狠狠地钉在了地上!
姚珍珍收回手,笑了一声。
“还挺忠诚。”她说。
被她压制着迫叛主的灵剑还想要挣脱控制,剑柄尤自震颤不止。
姚珍珍却不会给它这个机会。
“灵鹿。”她开口,呼唤了一个名字。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荒原中亮起一道流光,一柄细剑震动着脱离了地面,灼灼灵光向着三人而来!
转瞬间灵剑便已逼至近前,“铛”地一声,这柄名叫“灵鹿”的宝剑一下插在了鹿慈的左耳边三寸处,锐利剑风顿时在少年的耳廓上划出一个豁口,汩汩鲜血涌了出来。
姚珍珍的手指在“灵鹿”的剑柄上颇觉怀念的摩挲了一下,再次念出了一个名字。
“步光。”
又是一道灵光,铮然一声,一柄青铜剑深深插在了鹿慈的头顶上方空地上!
“挽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