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聪明了,聪明到他甚至都不知道,只凭借着理论,她如何能胜过他这样的藏品大家,一针见血的指出很多问题。
她也太聪明,从未在这段感情中自视甚高,他送她的所有东西,对她的所有关照,她照单全收,坦荡无虞。
这样想来,好像是她一直在哄着他似的,让他在这段感情里,舒服自得。
陆先生把她的手塞进自己的口袋里,步子放缓,耐心给她讲着,“我母亲有一段时间生病了,自杀情绪严重,甚至还曾试图从家里一跃而下,我父亲觉得影响不好,就把她送来了这里。”
“她住了很久,好像从我读高中开始,后来爷爷跟我说,让我回国待一段时间,可能是她的最后一面,我申请了交换回来。她的状态不好,黑白颠倒,我若是想陪她说话,只能晚上留在这里,这才有了这个庄园。”
许岸静默了许久,只是被他握着的小手突然反握,把他的拳头包裹了起来。
仿佛在无声的给他力量似的。
陆临意轻笑着,“现在都过去了,她很好,在做公益项目,你刚刚也看到了,她用了二十年找到自己,也算很好。”
许岸有些犹疑,最后还是轻声问了句,“你母亲是学什么的?”
“化学,”陆临意看向前面下的越发大的雪,“华大化学系当年唯一一个女生。”
漂亮、聪明,所以才引得陆国忠宁愿背弃父辈的安排,宁愿多走了十年政治弯路,下放地方,也要娶她。
许岸没有说话,陆临意也没有。
仿佛这场大雪掩盖了他们刚刚的话题。
许岸没有留宿烟斋,毕竟考试临近,陆临意也未强求,当晚下了山就把她送回了学校。
好在许岸提前通知了钱多多。
钱多多守在宿管阿姨的门口,堆着一脸笑容的要来了钥匙,“阿姨放心,我一会儿一定锁好门把钥匙给您放回去。”
只不过,肯定少不了盘问。
人刚一进门,钱多多那张嘴已经巴巴问了起来。
“我打听了,他是陆家的,就是那个新闻上经常说的陆国忠的儿子,妈呀,许岸,你快跟我交代,你和他什么关系。”
许岸比了个“嘘”的动作。
夜深人静,就钱多多这个嗓门,只怕明天一早就能人尽皆知。
“家里的长辈认识他,托他照顾我一下而已。”
钱多多一副鬼才信的样子,“他看你和看我们截然不同,那眼神都快把你吃了,谁家照顾人这么照顾,你就说,有没有照顾到床上去。”
“呸呸呸,”许岸饶是烧红了脸,也绝不承认,“没有的事,快点睡觉,明天还要考试。”
熄了灯,许岸给陆临意报了一个平安。
山午:【睡觉啦,陆先生晚安。】
L:【晚安。】
手机屏幕暗下,最后一点光影消失,许岸想起在“善”的卫生间,她看到的那位女性。
白色连襟锦缎排扣上衣,金色水波纹长裙,头发盘起,脖颈修长,没有一丝的皱纹。
若非眼眸有着大是大非,大彻大悟后的平和,许岸一定无法把她和陆临意联系在一起。
但其实眉眼间是有相像的。
陆先生那副漂亮的皮囊,遗传了他美丽的母亲。
许岸原本是打算低眸离开,却没想到被人嘘嘘一拦。
她那时紧张,本以为小说中惯有的情节要发生,说服不匹配的女孩儿离开自己的儿子,是偶像剧里惯用的桥段。
谈艳玲却笑的温柔,“不好意思小姑娘,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今天太巧了,有人告诉我临意带了个小姑娘来,我就想看看。”
话已经说的如此直白,许岸到底还是抬眸看她,喊了句,“阿姨好。”
“好,真漂亮,难怪临意喜欢你,”谈艳玲说着,从手上取了枚戒指下来,通体翠绿,是翡翠牌,这种造型和镶嵌的工艺,只可能是古物,“这个送给你,不算是见面礼,等临意带你回去,自然要正式些。”
“只当是咱们俩偷偷见过的小秘密。”
许岸哪里敢收,连连摆手,“阿姨,我不能要,您的心意我领了,您看我收了也无处可放,这秘密不就保不住了。”
许岸的回答太聪明。
以至于谈艳玲再看她时,眼眸里除了笑意,还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深长。
“好,那不打扰你们吃饭了,再见。”
丝毫看不出曾经是一个病人。
许岸这一晚睡得不算好。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梦到 过自己的母亲了。
梦里面,妈妈捧着她的脸庞,笑的慈祥温柔,说:“我们娇娇越来越漂亮了,聪明、懂事,是妈妈的骄傲,妈妈在天上看着,好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