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稳稳地,一步步走到楼梯的平台处,折过一个弯,按道理就应该是和下面一层一样的破旧二层了。
可这里他看到的却是星空。
旋转的星河像一个没有边际的巨大玻璃罩子,把目所能及的世界全部笼罩住。下面是漫无边际的群山。而他正站在山脚下,身边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八角凉亭,亭子里坐着一具干尸。尸体的右臂抬起来搭在旁边的栏杆上,像是在遥遥指向山路的尽头。
他上来的楼梯已经在他看到星空的时候就消失了,那道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得逞的张狂和得意。
【我知道你们是来找我的,放心,看在曾经共事过的面子上,我也不骗你,我就藏在这座山中,来找我吧将军,就像你三千多年前一直想要做的那样。】
男人沉默地在亭子前站了一会儿,忽然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你是为了把我困在这里才一路把我引过来的吗,岳?你以为我一个人就没办法离开这里?”
巨剑狠狠挥出,只一剑就把道旁的亭子和里面的尸体都劈成了碎片。
【那就来找我吧,我也想看看,你们费尽心思搞了这么大一个计划,到底三千年后的将军还能有之前的几成力道?】
*
中午十一点半,所有工人都已经打到了自己喜欢的饭菜,他们有的坐在食堂里,有的则是找了一片阳光灿烂的草地,享受丰盛又美味的午餐。
普尔曼正在美景美食中沉醉地眯起眼睛的时候,忽然就感觉身边坐下了一个人。
他抬头看过去,一张黄瘦憔悴、一脸苦相的中年女人的脸就映入了眼帘。她有些局促地朝他点了点头,端着餐盘问道:“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当然,请坐。”普尔曼热情地招呼着,“你是今天刚进厂的新员工吗?我叫普尔曼,在牛人罐头厂工作了五年了。”
“是的,我叫叶秋迟,家在黑海城里,我和我丈夫儿子一起出来参加生日祭,结果就在地铁上迷了路……来到了这里。现在我还活着,但是不知道我的丈夫儿子还能不能在今年的生日祭里活下来。”
普尔曼愣了一下,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好像是在努力理解她话中某些词汇的意思。
“你来这里五年了,那你还记得你有什么亲人吗?还有生日祭……你还记得这一天是干什么的吧?现在是十一点四十分,在现实世界这是难得的白天,大家都趁这个时候离开家门,前往城市广场。”
他的眼睛在眼窝里颤抖着,好像是很艰难地从记忆深处捞出了什么东西,然后才慢慢开口:“对的,我有亲人……嗯,我有一个母亲,她也在黑海城,她生病了。还有生日祭……我当然知道这一天要做什么。大家都要聚集在城市广场上,然后……然后……广场……人……”
他突然说不下去了,就像是程序的某个命令行卡死了一样,反复回档上一行命令,最终在经历了十几次尝试之后,干脆回档到了最初。
“你是今天新进厂的员工吗?我叫普尔曼,在牛人罐头厂工作五年了。”他微笑着说道。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眼睛里,黑色的虹膜比起之前扩大了一圈,就好像月食一样正在渐渐吞没白色的眼球。
叶秋迟没有继续和这个男人搭话。她悄悄离开了这座阳光明媚的小山坡,背着其他人来到厂区最高的大楼的天台上,找到了站在天台边缘俯瞰厂区的史青。
“我问了一个工人,他一定是受到了精神操控。他把自己的家人和黑海城的生活都忘记了……或者不是忘记,而是把这块记忆无限淡化了。”叶秋迟把自己探听到的消息告诉了史青
“我也找了几个人,告诉他们我是黑海城外的政府官员,是来救他们的。可他们好像对黑海城外的世界毫不关心,看起来已经是彻底被操控成了丧失了人性的机器啊。”
“不止是简单的精神操控吧。”史青淡淡说道,“首先是老工人带队,然后是用好的待遇和周围人病态一样的精神状态潜移默化,正常黑海城来的人在看到这种良好生活环境之后就会不由自主产生好感,今后可能还会举办各种团建活动提升归属感……等到精神壁垒软化之后,就会不知不觉中被污染,让自己彻底变成诡境的一员了。”
灰翼咂了咂嘴:“你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知道这么多的?难道你偷偷使用了你的那种特殊能力?”
“不,因为这些事情,都是我们曾经做过一遍的。”史青转身淡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