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受够了,这里的人跟那些鬼也没什么区别,都是靠杀人让自己活着的!有一次,我好不容易逃出了村子,去县里想要告发他们,可在半路就被族老们派的人杀死了!他们继续找人献祭,然后等时间回到我被杀的那一年,我就又在村里活了过来!我死不了,也活不下去,就只能这样一次次害人……”
尤淼默默听着,适时给出一两句安慰,心里却在快速筛选着她提供的重要信息。
“那你为什么不早一点给你闺女定亲?”
“没用的。别管我生的是闺女还是儿子,他们都生不了孩子!”李小梅绝望地摇头,“留不下后代,上不了族谱,他们就没法留下来!”
“真是可怜人。”女冠充满怜惜地看着她,而这种怜惜也是李小梅在村里从未感受到的,她眼睛红红的看着归玄,用自己从未有过的坚定声音说道:“道长,我求你帮帮忙,我不想再一遍遍回去看着我娃消失了,你能不能让他们停下来?不用再倒回去,就这么走下去……我想看着她长大,变老,正常地走完这一辈子!”
归玄沉吟片刻,道:“贫道倒是能出手帮忙,可你想过吗?你这么做,可是得罪了全村的人,你一个人毁了全村人的希望,就不怕这循环打破之后,直接被他们杀死?”
“我不是一个人!这村里许多的女人,都不想再这么过下去了!”李小梅又激动起来,“只要道长你能出手,我们都能帮你!”
“只有女人?”她敏感地捕捉到关键词。
“只有女人在乎自己的崽。”李小梅有些凄凉地说道,“每一个孩子都是从我们肚子里爬出来的,我记得他们每个人的样子,看着他们每一个都越来越小,然后消失,我心里比刀割都难受!男人不在乎,他们只要生出来的孩子是他们的骨血,才不管活下来的是哪一个……我已经看过我的七个孩子都这么没了,我想要这个闺女能活下去!”
女冠微微一笑:“既然居士已经下定决心,贫道也会尽己所能。不过还有一个问题,你说每次时间倒退都会到你出生为止,那你知道最后会倒退到哪一年吗?那一年又发生了什么事?”
李小梅懵懵摇头:“我不记得了……我只听说那是很久以前了,似乎那一年是发生了很可怕的事……但是很奇怪,村里的人都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尤淼闭目片刻,说道:“贫道虽不知你说的那位洞神是谁,可却能算出,这位洞神多半与女子的冤屈有关,你可曾听说过类似传闻?”
李小梅继续摇头,只说不知道。
外面李小梅的女儿敲门提醒有人靠近了,然后尤淼才告别了李小梅走出门。
直到走到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她脸上挂着的云淡风轻才一下子消失了。
她没想到,事情居然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
首先可以确定,这个李小梅对村子的内幕知道得也并不多。
她毕竟是个封建社会里的一辈子没出过村的妇女,在宗族势力和更上一层的“神权”压迫下,她是不被允许知道更深层的东西的。她也不会主动去问,甚至每一次时间倒流以后,她还是会乖顺地继续走嫁人生子的路——哪怕她知道这个孩子无法长大就会消失。
但这浅白的叙述里,还是藏着不少关键的线索的。
首先就是李小梅并没有提到过落花洞,没有相关传说,村子里也没有每年失踪的少女,这么一来,她一开始以为的洞神就未必是妙妙提到的落花洞神了。
其次,李小梅既然在外面被杀死了都可以复活,那为什么黄有财的妻子没有复活?包括她刚来的那天晚上遇到的那个被埋下的尸体,她可是清楚听到那四个人说“是个没福气的”。
为什么有的人会复活,有的人则不会?这两类人有什么区别?
还有就是……时间回溯停止的那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尤淼一路心事重重地往回走,当她路过昨天探索过的贾府门口时,忽然听到了一阵敲击声。
砰,砰,砰。
就像是坚硬的石头撞击一样的声音,一下下很有规律,可仔细一听,又会发现里面好像还夹杂着更低的……呻吟声。
尤淼抬头看了看,和村里的其他房子一样,贾府也回到了十年前的样子,可也只是稍微新了点,看上去仍然是长久无人居住了。
这没什么奇怪的,毕竟这是个给死人居住的阴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