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我查的那个客栈还没有头绪,但是,昨天我已经查到了几个在这个古镇居住了五十年以上的老人,也许他们能知道得更多些。”乌月说。
“那你去吧。把我放在安全的地方就行。”
乌月为难地看他一眼,委婉道:“我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在哪里都不安全。”
尤淼:“……”
她能怎么办呢?她也很绝望啊!
她昨天晚上就是一时冲动想要当个英雄,结果没想到还把自己的身体赔了进去。虽然万幸捡了一条命,可到现在为止,不管她怎么用力感应都没有得到身体的回应,仿佛是刑天的那具身体真的彻底死去了一样。
所以现在,她也只能被乌月背着到处跑,贡献一点(并不存在的)智力决策了。
就在尤淼怀疑自己一直到诡境结束都要作为一个挂件存在的时候,城门外的树林里也迎来了两个男人。
昨夜下了场大雨,可却并没有让那场殊死搏斗的痕迹消失。两人沿着那些惨烈的印记一路追踪过去,然后在看到地上那具尸体的时候同时停下了脚步。
那是一具已经没有任何生机的男性尸体。他四肢摊开躺在地上,黑衣被泥水糊在了冰凉的身体上,而脖子上面,头已经消失了。
哪怕两个人站在这里看着他衣冠不整的样子这么久,他也没有了任何反应。
“……他是完全死了吗?”程炫玉问道。
江述沉默片刻,点头:“应该是的。”
哪怕他知道这个人有换头的能力,可是……头不见了,身体也这么被暴尸在这里,哪怕是真的鬼怪估计也活不下来了。
可江述此刻却没有半点高兴的心情,相反,他心中一片迷惘,脑中反复回忆着和刑天相处的点点滴滴,到最后不知为什么思绪又转到了游三水身上,黑衣女人的银发遮着眼睛,薄唇勾起一个冷漠讥诮的弧度,像是在嘲讽他迟来的心软。
程炫玉心中同样不好受。
昨夜刑天对他的指责言犹在耳,而最后浮现脑海的却是男人毫不犹豫转身奔向乌月的背影。
这一次的男人没有再用什么假身份,但因为乌月不顾一切地维护他,所以在生死之际,他也仍然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护她周全。
这种无条件的信任正是程炫玉一直在追求的。但……刑天说得对,他自己都没对别人交付全部的信任,又凭什么要求别人对自己毫无保留?
是他活该一辈子自怨自艾,而永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程炫玉轻声开口:“让他就这么躺着不太好,还是让他入土为安吧。”
江述沉默着点头,率先一步蹲下身,想要把男人的无头尸体先带走。
刑天的衣服本来就因为昨天的打斗全乱了,江述这么一用力,更是直接让那破破烂烂的黑色长衫直接扯破了,露出了胸前布满伤疤的肌肉来。
江述觉得这样对于一个曾经顶天立地的汉子来说太不雅观了,便伸手向帮他把衣服拉起来。可触手却摸到了一片轻微的凸起,他皱眉看去,顿时视线就在男人苍白的皮肤上定住了。
男人的皮肤苍白,却布满了陈年的伤疤,就像是一位曾经在沙场浴血拼杀的战士一样。可他刚才触摸到的那种手感却不太一样,线条更加锐利细腻,就像是用更细的东西刻进去的一样。
江述又把尸体放下来,对着光看了看,等他认清楚那刻的是什么的时候,目光凝滞了很久都没说话。
“你在干什么?”程炫玉有些看不下去了。他对刑天的感情更加复杂,也就更看不得他死了尸体还这样被摆弄。
“……没事。”
江述重新把尸体扛起来,和程炫玉一起挖坑埋尸体。可他脑海中还是不断浮现出刚才他看到的被刻在刑天胸口的符号。
那符号很简单,看起来像是一只看向下方的眼睛。可他记忆力一向很好,所以还记得自己曾经在哪里见到过这符号。
那是在流光都市元素研究院本部的地下,只有他和戚云危在的时候,戚云危展示给他的一张拍摄于诡境降临前黑海城附近的照片。
照片上一群带着尖顶兜帽的人正在举行诡异的祭祀,而被他们围在中间的木质墓碑上,就画着这么个疑似眼睛的符号。
他和戚云危都怀疑,这张照片上的祭祀仪式和诡境降临有莫大的关系。那么,如今胸前也刻着那个符号的刑天和那个祭祀有关系吗?如果有,他在其中又扮演着怎样的存在?
原本已经随着刑天的死亡而落下帷幕的怀疑忽然再次涌上心头,给这个人本来就神秘的身份笼上了一层更加诡谲的阴影。